陳幸予站在一衆迎接的人中間,一眼就認出,這輛車挂的是北山市的車牌号。
北山市是她的老家。一瞬間,陳幸予心底泛起一股複雜而酸澀的熟悉感——她已經快十年沒有回老家了。
車門緩緩開啟,仿佛某種征兆,陳幸予忽然有種莫名的緊張感,等她看清了車上下來的人,一貫冷靜的神色,終于露出了愕然。
原因無他,這位将在公益活動中臨危救場又慷慨相助的愛心企業家,竟是她多年未見的初戀——程故舟!
陳幸予心裡恍惚了一瞬,那段無疾而終感情,應該歸咎于她的不告而别,再見面,不知他心裡是不是還有什麼怨念。
所以本應随着領導們一起主動迎接的她,此時隐在了人群後面。
倒是她的上司沈言澈一馬當先,熱情相迎,“程總!您好您好!歡迎啊!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
透過前面幾個人的肩膀縫隙,陳幸予的目光還是被程故舟吸引。
他身型筆挺,應對左右時的一舉一動派頭從容,深邃的眉眼好像透着舒朗清風,但又多了幾分成熟,整個人看起來俊逸如故。
“沈總您客氣了,是我要感謝維盛營銷給我這個機會,為我們牽線搭橋。”
不是錯覺,陳幸予看到程故舟說完這句話,目光一轉,越過她身前的那些肩膀,落到了她臉上。
他帶笑的眼神和滿色的夕陽一起,穿堂而入,也照進了她心上。
有過一刹那的遲疑,陳幸予最終還是沒有再躲。她定定心神,松開不經意間緊攥的雙手,綻開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
下一秒,衆人紛紛露出不解神色,大家眼睜睜看着本應順着引導走進大樓的程總,突然從他們中間穿行而過,來到陳經理的身前,微笑着,站定了。
陳幸予也驚得一怔,她還以為這場歡迎已經被她一“笑”帶過。
她警戒地盯着程故舟,不知他要如何行動。
“陳幸予?”
程故舟挑眉一聲輕喚,陳幸予腦子忽然一空,她呼吸都放緩了,心裡惴惴,猜不出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陳經理是嗎?幸會幸會,久仰大名。”程故舟說完,爽快地伸出手,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所以,這是存心捉弄?
陳幸予心生狐疑,卻也一秒就換上了自信笑容,她落落大方地伸過手,回道:“您好程總,感謝您的慷慨相助。”
誰知程故舟繼續不按常理出牌,他竟再越前一步,沒有和她握手,而是直接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
這擁抱結實到讓陳幸予覺得被什麼東西壓住了胸口,久違而又熟悉的氣息環籠而來,陳幸予記得,這香味,來自于他發梢的淡淡薄荷。
時過境遷,不可回頭,陳幸予心裡默念着,果斷向後撤步,打算禮貌結束這個過分熱情的“招呼”。
可程故舟又先她一步。
他松開她,坦蕩蕩地笑着,而後又絲滑地攬住了她單薄衣裝下的後腰,低頭和她“商量”:
“太冷了,陳經理,我們先進去?”
陳幸予根本無需回答,她已經被程故舟強有力的手臂攬着向前邁步了。
被迫随着程故舟一起衆星捧月般地進了電梯,陳幸予才發現,眼下的情形更為尴尬:
不大的電梯間,她站在最裡面,和她一起的,左邊是神色不太對的上司沈言澈,右邊是氣度非凡的救兵程故舟。
陳幸予目不轉睛地盯着電梯裡的顯示屏,看數字不斷上跳,沒管衣兜裡的手機一直在“嗡嗡嗡”地震動。
沈言澈低頭小聲提醒:“陳經理,手機響了。”
陳幸予這才拿出手機,一看,居然又是自家老總來電,她遲疑地望了沈言澈一眼,得到了沈言澈點頭回應:“接吧。”
電話随即接通,簡單兩句,挂斷後,她捂嘴向沈言澈耳語彙報,沈言澈一直微笑聽着。轉身時,她餘光瞥見程故舟也一直盯着自己,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長,不複剛才的爽朗。
陳幸予大概猜得出程故舟在想什麼,隻不過她并不想顧慮那麼多,她隻考慮怎麼順利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樓層一到,沈言澈伸手引導:“程總,這邊請。”
程故舟禮貌颔首,卻也一擡手,對着陳幸予紳士一笑,“女士優先,陳經理,請。”
陳幸予一言不發,順着程故舟快步走出電梯。然而她一出來,沈言澈立刻踏前一步,把她擋在了自己身後。
沈言澈對程故舟笑得誠懇,“程總,陳經理現在有緊急情況要處理,我們先去會議室。”
陳幸予悄悄松了一口氣,想來沈言澈也多少察覺出了對面程總的“熱情”,怕她被騷擾,所以特意支開她,給她解了圍。
沉默兩秒後,程故舟依舊笑着,卻點頭放了人。
陳幸予終得臨時退場,走向了自家老總的辦公室,她步子快而穩,并沒有察覺身後有個人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