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予走出診室的時候,麥俊甯正坐在外廳的沙發上看書。
“醒了?”麥俊甯朝陳幸予笑笑,起身給她到了杯水,問她:“感覺怎麼樣?”
陳幸予接過水杯卻沒喝,她謝過了麥俊甯,緊接着就問起了老闆安智明的情況。
麥俊甯臉上欣慰,把手機遞給陳幸予,說道:“他被送到了最近的邁康中心醫院,放心吧,多虧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不過心髒下了個支架,得住幾天院觀察一下。”
陳幸予神情終于放松,“那替我老闆謝謝你們邁康醫院的人了。”
麥俊甯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又指了指陳幸予手機,“倒是這麼會兒你來了好幾個電話,我看都是同一個人打來的。”
陳幸予亮屏一看,不是好幾個,是十好幾個,都是程故舟打來的,她笑着搖了搖頭,“嗯,我男朋友,準是擔心我了。”
麥俊甯靜靜盯着陳幸予看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大,但開口時,問的問題卻沒了剛才聊天時的自然:
“陳幸予,你男朋友,知道你現在的精神狀态嗎?”
陳幸予剛要按下通話鍵的手,暫停了她心虛地擡眼回望着麥俊甯,癟了癟嘴,沒說話。
麥俊甯又問:“你爸爸,陳老師呢?陳老師知道嗎?”
陳幸予垂了眼,苦笑一聲,搖頭。
麥俊甯少見地嚴肅起來,他走到陳幸予跟前,說話時俨然一副醫生口吻:
“陳幸予,簡單地說,心理咨詢想要看到效果,首先是來訪者的自主自願,其次,就是家人和親友的支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已經出現PTSD的症狀了,如果你對心理創傷有一定了解,我想,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陳幸予臉上,終于沒有了笑,隻有苦,“麥醫生,你也知道的吧,我哥陳星時去世的事。”
麥俊甯目光沉了一瞬,答道:“是,我知道。”
陳幸予點頭,話止于此,沒再往下說。
麥俊甯也沒有再追問,而是換了話題:“是讓你男朋友來接你?還是我送你回去?”
陳幸予很快從低落情緒中抽身出來,像想起什麼是的,她笑着問麥俊甯:“所以我到底是怎麼到這兒的?”
麥俊甯也跟着笑:“面對抗拒救護車的病人,隻能靠人力了。”
陳幸予有些不好意思,可再開口說的卻是:“所以……麥醫生,你們有保密條例,來訪者的情況不可以對外界公開,對吧?”
麥俊甯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奈,“啊哈……所以最後,我還要幫你諱疾忌醫是嗎?那你也清楚吧?我不是你的主治醫生,是不需要遵守保密準則的。”
陳幸予開始打哈哈,“哎呀那你也是我夠意思的老同學嘛,改天請你吃飯!上次幫我修車,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
麥俊甯也像是沒了辦法,“好家夥,我這個心理醫生當的也真是失敗,不過看來,當你老同學倒是挺成功的……”
陳幸予離開的時候,坐的是出租車,上了車,她才給程故舟回撥了電話。
接通電話的時候,程故舟的語氣和冷靜絲毫不沾邊兒:“陳幸予,一晚上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瘋了!再聯系不上你,我都要報警了!”
陳幸予知程故舟應該是擔心壞了,所以态度十分柔軟,“寶貝你别生氣了,我馬上到家,我會好好跟你解釋,不過我先問句,你沒上我家找我,沒讓我爸知道吧?”
程故舟語氣一下子緩了下來,“我怕陳老師跟着擔心,還沒說,不過再找不到你,你覺得我會不跟他老人家說嗎?”
陳幸予趕緊追着誇程故舟:“哎呦,最懂事就是你了,你現在在哪呢?”
程故舟依舊沒好氣:“你公寓樓下。”
陳幸予繼續哄:“我馬上到家,回去就給你錄我家門的指紋哈!”
程故舟沉默了幾秒,還是帶着一丢丢的不依不饒:“陳幸予你少來這套!回來你給我好好解釋!”
陳幸予回到公寓樓下,一見到程故舟,就連颠帶跑地撲向了他。
其實這一晚上,她着實被吓得不輕,她真怕安智明這個人,在她眼前一命嗚呼。
夜深無人的公寓樓下,她把頭埋在程故舟胸膛,緊緊抱了他好久,才松了手。
程故舟的态度也由一開始的想質問,默默變成了順着她後背一下一下的安撫,最後拍拍她,恢複了日常的溫和:“走吧,上去說。”
陳幸予點了頭,緊牽着程故舟的手回到了家。她隻把安智明突發心梗的事情說了,并且告訴程故舟,自己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是剛從醫院回來的。
程故舟沉默良久。
半天,他才開口說道:“萬幸他人沒事……”說到這,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一臉委屈地看向陳幸予,“還以為你又不要我了。隻要不是你要走,其他的,都好說。”
陳幸予心情有些複雜,混合着内疚和驚訝,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吓壞了吧,來,抱抱。”程故舟展開雙臂,又把陳幸予攬在懷裡抱緊了。
“你今天能不能留下來陪我……”陳幸予窩在程故舟懷裡,雙手圍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