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腦袋為中心,身子朝聲音的方向旋轉,戚栩看到了一胖一瘦的兩人,身上沒有穿白大褂,不是醫生。
小生把手指伸到戚栩的鼻子下,感受到一陣熱氣,大聲喊道:“活的。”
他和老闆相擁抱頭痛哭,笑着哭。
戚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牆上花裡胡哨的黑白格子瓷磚,地上又是戰損風的仿真水泥地,全然是十年前網吧最流行的裝修風格。
他再動一次歪脖子,疼痛證明這一切不是夢境,而是真實存在。
青鳥網吧,這是戚栩從戚家村接回首都第一次進的網吧,他記憶深刻,因為這家網吧在沈澤予就讀高中的旁邊。
那時他被首都的繁華迷亂了眼睛,更是被那所高中之大徹底驚到,鬼迷心竅買了一件二手校服,假裝自己是海中的學生,滿足填補自己讀書時期的空缺,然後到網吧登錄高中貼吧,在裡面搜尋沈澤予的信息。
這也是他第一次從貼吧了解到沈澤予受歡迎的程度,将近一千樓都是對他的表白,氣質高貴,成績優秀,和謝家獨子謝淮稱為海中雙劍,年紀第二和年級第一的對手,更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同學,你沒事吧。”小生關切地問道。
戚栩頭昏眼脹呼出一口濁氣,癱坐在椅子上:“謝謝,我沒事,我欠多少錢。”
小生說:“你之前給的5塊用完了,從昨晚到現在算你包夜,一共15塊。”
戚栩從兜裡找出一沓皺皺巴巴的錢,這是戚栩在戚家村以外的村子偷偷幹雜活攢下的錢,一個月20塊,上一次網吧竟然用了20塊。
28歲的戚栩忘記了18歲的戚栩腦袋在想些什麼。
戚栩付完錢後,小生說:“還有15分鐘到一個小時,你可以再玩15分鐘。”
在兩人離開後,戚栩在座位上默默地消化這一切。
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從樓梯滾下來一朝回到18歲,上天給了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剛被沈家認回去,一切從頭開始。
戚栩的思緒還是混亂的,陷入沉思中完全隔絕外面的世界。
門口忽然響起一把聲音:“海中的學弟們,地中海來了,快跑!”
地中海是海中的教導主任的花名,經常出沒在學校的小樹林,圍牆,小池塘,還有網吧。
校霸聞言領着一群小弟慌張地從後門離開,并大聲喊道:“謝謝學長的提醒,今日大恩,磨齒難為。”
從門口走進來一個染着白毛,打着耳洞的男生,他吊兒郎當倒着走:“阿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樂于助人?”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把低沉悅耳,自帶慵懶疲勁的嗓音傳來。
“自己淋了雨沒必要把别人的傘撕碎。”
白毛說:“可你沒告訴他們地中海在後門等着,這不是把學弟們往火坑裡推嗎。”
“高考完之後把腦子丢了,一時沒想起來。”
一隻節骨分明的手撩開簾子,來人個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頭戴鴨舌帽,帽檐壓下看不到眉眼,單手插兜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白毛熟練地到前台開機,轉頭問:“包間吧,大廳太多……好像也沒幾個人。”
謝淮擡眸掃了一眼大廳,發現角落還有個未撐傘的學弟。
後門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看來教導主任今日收獲頗豐,按照他嚴謹的習慣,肯定會進來檢查有沒有漏網之魚。
這不,今天還真有一個漏網之魚。
謝淮沒回答白毛的話,轉而朝角落走去。
“哎,幹嘛去?”
謝淮頭也不回:“你先開機,我去給淋雨少年撐傘。”
白毛嘀嘀咕咕:“平時也沒見你這麼樂于助人。”
電腦桌被重重地敲了兩下,戚栩下意識地擡頭。
兩雙眼睛視線相撞,很明顯兩人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
戚栩其實長得很像沈家夫婦,孩子遺傳了父母所有的優點這句話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淋盡緻。
少年長相俊美皮膚白皙,深邃的眼眸如同湖水般清澈,這是一雙多情的眼睛,一身海中的校服襯得他天真純良,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謝淮的視線從對方的臉上慢慢移到胸口的校标,确實是海中的校服,他在學校怎麼沒見過。
戚栩認出了面前的人是少年時期的謝淮,和沈澤予一同長大的竹馬。
他出席人生中的第一次宴會出醜後,就再也沒有參加過豪門的宴會,和謝淮也隻是在學校匆匆幾面之緣。
畢業之後謝淮出國深造,沈澤予也跟着去了,隻是兩年後沈澤予讀完碩士回來,謝淮繼續攻讀博士。
當戚栩當上沈氏副總裁的那年,才以合作夥伴的身份在慶功宴和謝淮真正的見面。
那晚沈澤予寸步不離跟在謝淮身邊。
戚栩拿着酒去和謝淮敬酒,被沈澤予給擋住了,他皺着眉嗔怪地對謝淮說:“你答應我不許喝酒了,怎麼說話不算話。”
最後沈澤予一把搶過了謝淮手上的酒杯放到桌上,拉着人離開,謝淮無奈地任由沈澤予動作,朝他投以歉意的眼神。
戚栩仰頭将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未進食的胃火辣辣地疼。
他記得上一世沒在網吧見過謝淮。
謝淮見他的眼眸越發迷茫,忍不住開口提醒:“學弟,教導主任來了,你怎麼還不跑?”
他看向電腦屏幕,語重心長:“别以為在看學校貼吧就不捉你,就算看學習視頻也一樣記過處分。”
後門的吵鬧聲越來越近,地中海即将閃亮登場。
戚栩依然無動于衷,像是被抽魂一樣。
謝淮看着那雙像貓一樣的圓眼睛,腦子一抽,拉着戚栩的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前門跑去。
教導主任一邊說教身後的學生一邊推開後門,眼前奔跑的身影格外吸引目光。
他認出了其中一人,憤怒大喊:“謝淮你給我站住,高考完還不安分,臭小子還誘拐學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