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栩雙手搭在欄杆上,仰頭去看被烏雲遮了一半的月亮,自言自語:“等我好起來了,一定用大魚大肉,山珍海味招待你。”
夜色濃重,光線迷離昏暗,晚風吹動了額前的碎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寂靜,飄忽,空有實體,實則裡面荒蕪一片。
頭頂的烏雲散去,皎皎明月挂在天空,繁星點點,一抹聖潔灑落在戚栩身上,逐一把空虛的部分一點點填滿拼湊。
片刻,戚栩拿起祭拜完的酒一飲而盡:“該我喝了,别浪費。”
——
微醺過後的戚栩睡得格外香甜,一睜眼就是翌日的十點,勢必要把上一世沒睡夠的覺全部睡回來。
衣櫃裡都是管家給他準備的衣服,戚栩随便套了件黑色衛衣下樓。
今日任務他要到銀行辦張銀行卡,順便買點必需品。
沈澤予在樓下前院陪着曾雲栽花,随時遞上她所需的東西,一直都是個貼心小棉襖。
曾雲用手帕着沈澤予擦汗,這孩子從小就曬不得太陽,一曬滿臉通紅。
“不用在這裡陪着我,旅遊時不是給你的朋友們帶了手信嗎,怎麼不邀請他們來家裡玩。”
沈澤予任由曾雲動作:“朋友什麼時候都可以見,我現在想在家陪你。”
曾雲被哄得心花怒放,大兒子和丈夫忙于事業,隻有小兒子陪伴在她左右,偶爾有點小脾氣,但處處會為她着想,每年在她的生日費盡心思和大兒子商量着給她制造驚喜。
這讓她如何舍得放棄親手養大的孩子,把他交到那種人手上。
戚栩每次下樓都能撞上其樂融融的時刻,他習以為常。
曾雲一見到戚栩連忙放下幫沈澤予擦汗的手:“小栩,起床了?”
戚栩自若地朝她問好:“媽媽,早上好。”
說完他并沒有停下來,徑直地朝門口走去。
曾雲小跑追了上去:“要出門?不吃早餐了嗎?”
戚栩停下了腳步:“有點事要去辦,午餐在外面解決。”
曾雲把一張銀行卡塞到戚栩手裡:“這是爸爸媽媽給你的零花錢,密碼是你的生日。”
戚栩的指腹刮着銀行卡的角,擡眸對上了沈澤予幽幽的眼神,欣然接受:“謝謝媽媽,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曾雲憂心地看着戚栩離去的背影,可能因為血緣的關系,她下意識地想要對戚栩好,但她不知道怎麼和戚栩相處。
他的性格和澤予截然相反,不會撒嬌,不會耍賴,過于獨立,冰冰冷冷的,讓她這個做母親的無從下手。
戚栩不知道在他離開後的曾雲在想什麼,也沒有閑工夫去揣測。
辦完銀行卡後,戚栩找了一家小炒店解決午飯,自從工作後他就再也沒有去過路邊的蒼蠅館子。
因為這種地方和他的身份不符,豪門少爺是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每天西裝革履出席各種會議,在談判桌厮殺,某一天加班完他又累又餓,讓司機開車載他去大學常去的蒼蠅館子。
抵達目的地還沒有下車,沈卓海的電話打了過來。
“去那種地方成何體統,給我回來,家裡名廚給你做飯還不滿足嗎,戚栩你到底想要什麼。”
戚栩被這個豪門少爺身份壓得喘不過氣,緊繃着,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着,沈家人生怕他做丢人現眼的事。
永遠不做被期待的事,是他的東西跑不了,不是他的東西,怎麼争搶也不是他的。
沈楓凱有句話說得沒錯,他生來亦是如此,野慣了,三歲看到老。
姓戚的永遠融不進姓沈的圈子,血濃于水都是虛僞的。
結束午飯,戚栩拿着曾雲給他的卡到市中心的古董街。
這張卡裡面有将近八百萬,上一世他并沒有收下,事後無意聽到沈澤予和别人打電話才得知。
“我媽給了他一張八百萬的卡,他看了我一眼沒有收,一看就是故意的,想拉我仇恨。”
不知道對面回了什麼,沈澤予說:“如果他想要我的東西,我全部都可以給他。”
戚栩沒要那張卡,但上學後曾雲都會往他的銀行卡裡打生活費,算起來也差不多這個數。
他沒什麼購買欲,沒有社交活動,每天在校園裡也用不了多少錢,直到畢業,零花錢也隻用了冰山一角。
戚栩走進了前世光顧過,給沈卓海買生日禮物的古玩店,這裡的老闆是戚栩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因為戚栩不會講價,古玩店老闆賺得太多良心過意不去,給戚栩打了八五折,含淚賺了二十萬。
店裡一有上新老闆就會通知戚栩,一來一往兩人還真聊到一起了。
這也是沈家人不會阻止他去的地方之一,他有空都會到古玩店坐會兒,喝茶,有時候還會帶走一樣小物品。
也不知道十年前的老秦留了胡子沒有。
收銀台趴着一位正在午睡的年輕人,聽到鈴铛響的聲音,迷迷糊糊起身,随手撩了一下壓塌的頭發,懶散道:“歡迎光臨,本店一律不講價,覺得有眼緣就帶走,過了這村沒這店。”
戚栩聽到熟悉的聲音愣在了門口。
年輕人見客人遲遲沒有進來,雙手撐着桌子探頭查看。
同樣怔愣了兩秒,随後挑眉:
“學弟,今天不上網,改成逃課來買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