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調華貴的寝殿中彌漫着一股莫名和諧的氣氛,夜灼讓昙華躺在床上,他則站在床邊準備施展神力。
昙華睜着一雙漂亮的瑩白色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顱頂正上空醞釀着充沛力量的暗紫色氣團,眸色隔了一層霧霾,映照出反光的暗色。
夜灼高大的身軀同樣被暗紫色的柔光侵染,溫柔地開口道:“不要怕,我要為你梳理筋脈,它會浸入你體内幫你改善身體。”
昙華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仿佛什麼也不在意,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接着,随着夜灼手心微壓,暗紫色的氣團将昙華全身包裹住,然後消失進他體内。
随之而來的感受是整個身體開始變得酸澀怪異,毛孔都舒展起來了,這種感覺沒有維持太久,一股與之相反的清爽舒暢感油然而生,有細微的力量在自己筋脈中按摩。
自從失去靈力後,昙華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輕松的感覺,不自覺便放松了身體,閉上了雙眼。
夜灼見狀,也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莊嚴的氣質可謂是蕩然無存。
整個治療過程不長不短,昙華閉着眼時夜灼便一直在旁邊守着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堂堂冥王不該如此。”昙華蓦地睜開雙眼,清泠的嗓音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迷茫。
“夫人,你又和我疏遠了。”夜灼語氣裡透着無奈。
“你是我的夫人,不管我是什麼身份,待你好都是理所應當。”
夜灼高大的身形微微躬起朝男人靠近,陰影籠罩住昙華的面龐,那雙黑白反色的獨特鳳眼裡充滿缱绻溫柔。
昙華被這雙眼睛注視着感覺有點啼笑皆非,這真的不像是冥王該有的樣子。
一瞬間,昙華因為這個想法渾身一僵,他為什麼總是會下意識覺得冥王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應該是什麼樣子才對?
應該是第一次見冥王時,那種威嚴肅穆,強大端莊的模樣,是高高在上神聖不容侵犯的樣子。
合該這樣想才對,可昙華心裡總覺得有些微妙,似乎不全是因為這個。
昙華一時無言,隻是沉默地注視着俊美非凡的冥王,瑩白色的眸子裡不含一絲情緒,就隻是單純地看着。
夜灼也任由昙華看着自己一言不發,以溫和的神情予以回應。
終于,昙華垂下眉眼身體放松下來,清泠如細雪初融一般的聲音詢問道:“你不問我去了哪裡?”
冥王微微搖頭說道:“我知你去了忘川河,那群曼珠沙華們都與我說了。”
“那你可知我遇到的小鬼魂是為何出現?”昙華問道。
“那裡離輪回之地忘川最近,會有魂魄迷了路走出來很正常,他們沒法離開忘川橋太久,會被重新召喚回去。”
昙華若有所思,真的隻是這樣嗎?
一時間他的腦中閃過了不久前的片段,除了小鬼魂對自己莫名親昵的舉動,還有那副樣子……
雜亂的灰發,以及隐約閃現的瑩白色眸子,和自己極為相似。
即使是昙華一時之間也無法理解這之間的緣由。
“我覺得我的身體并無大礙,我想要早點前往忘川橋。”昙華說道,同時看向夜灼,眼神裡帶着難得的堅定。
對此,夜灼長歎一聲無奈又毋庸置疑地說道:“昙兒,别胡鬧,今日你才到我殿中第一天,身體情況很糟糕,切不可逞強。”
“不行,我一定要去。”昙華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是因為你很在意那個小鬼魂嗎?”冥王問。
“沒錯。”昙華大方地承認。
“雖然很遺憾夫人不是為了我才不惜身體也要去忘川橋,但是我答應你幫你找到那個小鬼魂查明他的由來,你答應我安心調養如何?”夜灼從善如流地給出解決之法。
“你難道不想早點恢複記憶嗎?”昙華實在無法理解夜灼究竟在想什麼。
“恢複記憶遠沒有夫人的身體重要。”夜灼溫柔地抱住昙華輕瘦的身體,磁性溫潤的聲音充滿了關心和在意。
昙華默然,然後輕聲說道:“你難道真不怕自己認錯了人。”
夜灼溫聲開口道:“我絕不可能認錯,‘月下美人’也不會認錯。”
聽夜灼如此笃定的話語,昙華下意識開口說道:“你失去了記憶,又怎知如此?而‘月下美人’也失去了靈力,你又怎可信它指引?”
夜灼被昙華的話說得一愣,他覺得昙華這個樣子好像在無理取鬧一般,可愛。
“夫人,你是在向我撒嬌嗎?”夜灼忍着強烈的笑意溫和地問道。
昙華無語了,隻覺得冥王此人越發不可理喻。
“罷了,随你。我隻要求你一點,别叫我夫人,我是男人,不該被冠以女子稱呼。”
這一次夜灼倒沒有反駁,十分輕松地答應道:“行,隻要昙兒承認是我的夫人,無論什麼稱呼都行。”
昙華并沒有承認自己是他夫人的意思,但是昙華已經不想再和夜灼争議這種無用之事了。
“你剛才說的去找小鬼魂所言當真?”
“我乃冥王,從不食言。”夜灼信誓旦旦。
“好,那我暫且信你。你既然如此厲害,明天應該就能告訴我答案吧。”昙華知道自己一時拗不過夜灼,終究還是選擇了順從。
小鬼魂究竟是為何出現?為何親近自己?為何形似自己?這都令昙華分外在意。
“昙兒能信我我很是喜悅,明日我一定會為你找到答案。”夜灼展顔溫聲說道。
“好,我信你。今天沒什麼事了你先走吧,我要休息了。”昙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夜灼的笑意變淡了些,似乎有些無奈和失望,但也沒有再繼續打擾的意思,打完招呼後離開了昙華的寝殿。
昙華靜靜地看着夜灼離開的深沉背影,隻覺得越來越無法理解他的意圖。
他并沒有多想,沉靜下思緒後從袖中拿出了“月下美人”,瑩白色的光芒不複存在,有的隻是溫潤的白玉戒指和戒身上雕刻細膩栩栩如生的昙花印迹,它被昙華靜靜地捏在指尖凝視。
昙華從來不是個感春傷秋的人,他隻是有些想念白罷了。
說不上是深愛,可他已經把白放進心裡了,沒想到相處時間會如此短暫。
他做到了,保護自己,為自己而死。
“真傻。”昙華語氣平淡地自言自語,仿佛曾為白絕望流淚的人不是他。
昙華的确累了,他躺在床上時再一次将“月下美人”放在心口,閉上雙眼掩蓋住真實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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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灼回到了自己的主殿中坐在不知名黑石打造的王座上,右手搭在王座扶手上支撐着頭顱,俊逸非凡的臉上神情沉穩深邃,威嚴肅穆的模樣完全不像在昙華面前時的溫柔平和。
“彼岸。”夜灼喚道。
“王上有何吩咐?”一聽到召喚,一名頭戴彼岸花的華發老人閃現跪在夜灼面前。
夜灼那雙黑白反色的瞳孔深化了一點,不急不緩地命令道:“帶上曼珠沙華,把在忘川河遊蕩的小鬼魂帶到我面前。”
曼珠沙華屬于幽冥之花,可以為輪回轉世之魂引路,也有鞏固靈魂的作用。
“他有着灰色頭發和瑩白色眼眸。”
彼岸聽後略顯驚訝,先不說忘川河從來沒有出現過遊魂,就說這個被王上注意到的小鬼魂外貌特征與王後相同就很令人深思。
“是。”無論心中有多驚訝好奇,他也不敢問,恭敬地領命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