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構造的防禦本不該如此不堪一擊,不過是巨浪拍來,昙華就陷入了“昏迷,這隻能說明是他自身出了問題。
奇怪的是,夜灼在沖破浪牆以後,似乎身體受到了某種沖擊,失去了意識,給昙華的防禦罩直接碎了。
夜灼從空中墜落後,他的身軀被一團神力包裹帶回寝宮,隻留下一道光的虛影。
瓊華一見自己照顧夜灼的想法破滅,咬咬牙不情願地往昙華被救走的方向飛去。
此時月下把昙華帶到一處山崖上,下面泛濫的湖水正在慢慢平息,他滿眼擔憂地看向被自己抱在懷裡的男人。
伸出手探向昙華白皙的手腕,察覺他隻是因為過大的碰撞才導緻的昏迷。
可是,這副虛弱的身體早就在靈力枯竭以後日益虧空,如今的脈象,已經像是快死了。
“昙兒……”茫然的聲音透露出悲切的情緒。
月下一直知道昙華的身體很不好,但他從未像如今這般難過,迫切想要讓他的身體好起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月下自言自語,眼角微紅。
此刻,他心裡的情感就像飛鳥疾速掠過,愛、痛、遺憾、決絕……難以複加的疼在全身蔓延,令他情不自禁地将昙華死死抱緊,像是要兩個人融為一體。
“我把自己交給你,此後我們将不再分離。”
即使知道昙華聽不到自己的話,但月下還是鄭重地說,似乎隻有這樣說出來,才會平複内心的不安和害怕。
他從不懼怕死亡,他隻害怕再見不到心愛之人。
“不再分離。”
月下聽到了不屬于自己的聲音和自己說的話重疊,形成雙聲音将這四個字強調研磨。
那一刻,如同醍醐灌頂,月下的記憶開始暢通無阻,他挺拔的身軀隐隐散發靈魂震顫的不可名狀之音。
“昙兒,我好想你。”
蓦地,月下仿佛變了個人,正确來說,是在原本的基礎上和另一個人重合了。
鳴泣中夾帶委屈,如同和家人走丢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彼此散發令人熟悉的氣息。
是的,是白回來了。
這是白,又不止是白,這是月下,又不止是月下。
他們,其實隻是一個他。
連昙華都沒有領悟到,“月下美人”隻有一個。
隻要“月下美人”還在,無論時空阻隔,白都不會死亡,月下也不會死亡。
當初白“死”後,他對昙華守護的執念化作力量憑借本能尋找到“月下美人”,帶着夜灼找到昙華。
微弱的力量在領路後便微弱近無,直到被帶到忘川,感應到忘川橋上熟悉的同類氣息,他不受控制地朝月下而去,與他融為一體。
兩個殊途同歸的執念相遇,一個帶着前世的記憶,一個帶着今世的愛意,他們成為全新的月下。
可是白和月下的融合并不順利,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他們的記憶殘缺,像被刻意抹消 ,隻有對昙華的愛本能地存在。
而現在,因為同樣的事情——為了守護昙華而犧牲,他們的記憶重疊相連,接踵而至地湧入腦海。
他們成功融合的時刻,卻也是與愛人告别的時候。
他們領悟了本身存在的一切,卻不得不将這一切留給愛人獨自承受。
白也就是月下,他無比眷戀地撫摸着懷中人的面容,虔誠地親吻他的眉眼,臉和唇。
“我将所有力量,記憶都交還于你,我的主人,我的昙兒。”
“前世的記憶不能給你,你得自己去尋找答案,才能擺脫困境。”
“然後,重新創造我。”
獻祭的話語濃烈而誠摯,月下的眼裡沒有悲傷,隻有淺淺的不舍和耀眼的希望。
昙華此刻無法得知這一切,他和月下注定無法告别。
月下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靈力全部注入到昙華體内,直到他的身軀消散,構建他存在的力量也一并進入昙華體内。
沒有熟悉而溫厚的懷抱,昙華躺在充滿細沙的地上卻覺得經脈充實了很多,盈盈的靈力充斥于身體之中,罕見地讓他感到舒服。
月下的力量一大半都被用來修複昙華脆弱的身體,恢複力量還得慢慢修煉,可如今的狀況根本容不得一絲空閑。
瓊華早在月下獻身的時候趕到,他藏匿身形偷偷觀察,并伸出自己的根系妄圖奪取那些力量,卻不料月下早就知道他的藏匿地點,并且還有餘地反手将他重傷。
瓊華防不勝防吐了一口血,就地打坐調息,不敢再有妄想。
眼見月下消失,隻有昙華一個人躺在山崖上,瓊華這才走到他旁邊。
看到他毫無防備的樣子,瓊華心裡頓時升起來邪惡的想法——殺了他。
幾乎瞬間又被他否決掉,這個想法是為下下策,真這樣做的話他讨不了一點好。
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和表情,瓊華開口叫道:“昙華,昙華,醒醒。”
他的聲音帶有靈力,直達昙華的腦部神經。
身體的充盈加上瓊華的聲音,昙華瞬間睜開雙眼,他立刻感受到身體強烈的不同之處。
他擡起一隻手下意識發動體内的靈力,一時有些茫然,大量信息一下子沖入腦海,他難以控制地流出眼淚。
關于白和月下的事情他全部知道了,他們的感情他也全部接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