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華死了,但沒人相信。
“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後,絕對不會輕易離去,一定有辦法讓他醒來!”夜灼聲音沉悶,言之鑿鑿地說。
作為冥王,沒人比他更知曉世事,他若要讓一個人活,沒人敢死。
可是,這是昙華啊,一個身份成謎連他也看不透徹的男人。
但是他必須這樣說,不是為了騙自己,而是為了讓顫抖的心鎮定,他說的并無不對。
《萬物生》承載世間萬物,表面看來是夜灼在操縱,實際上它有過初始形态,比如關于命定之人的記錄就是初始形态,是天的旨意。
他無比确信昙華會複活,隻是不知道會以何種形式,現實失去的恐慌使他難以平靜。
“昙兒絕非池中之物,我也相信他定會重生回來。”嚴留夢目光複雜地看向床上的男人,不肯移開視線半分。
自從恢複前世記憶,他對昙華想念更比之前源源不斷,也大概了解一點關于他的事情。
唯一怨恨的是這一世的自己,明明兒時還如同前世一般愛上,後來竟然因為區區十年的分離而對他冷眼相待,還一而再再而三做出傷他心的事情。
明明被告知十年的真相,又自欺欺人不願相信,繼續不斷往昙兒心窩裡戳。
就連一個小小的心魔都扛不住,當真是廢物。
若是昙兒能夠醒來,無論做什麼他都願意,他的命本來就是他的。
“你們在說笑嗎?他醒不來的。”朝曦勾了勾唇角,卻怎麼也無法露出像往常一樣嘲諷的樣子。
“昙兒……”冰鏡将這兩個字在口中反複打磨,幾乎說不出後面的話。
“他心存死志,靈魂消失,不會回來了。”語畢,向來空無一物的眼中完完整整地裝進了床上的男人。
除了天,沒有誰再比朝曦和冰鏡更了解昙華的一切。
冰鏡的心中泛起陣陣悔意,若是早點恢複記憶……他早該注意到昙華的不同尋常之處,或許還能來得及阻止眼前一幕的發生。
昙華如此厭惡他們,他們完全能想象到他是下定多大的決心遣散渾身靈力自裁的。
沒錯,就是自裁。
怎麼會想不到呢?
恢複所有記憶以後,朝曦和冰鏡才終于明白自己的種種行為對昙華來說多麼緻命,又是如何将他們自己與他推得越來越遠。
他們早該想到昙華不會那麼乖順地被他們玩弄。
為什麼沒想到當初将他們封印後昙華本不該再有靈力?為什麼沒有注意到他身上有着殘餘的靈力很不正常?為什麼沒有注意到他微弱的氣息下靈力越發分散?
一般修者以自身靈力自裁會以自爆的形式瞬間消亡,而昙華的身體構造自然與凡人有異,他的身體不會受傷,但是靈魂會消散。
而且,按照他的身體狀況,若是想要以這種方式自裁定是要蓄力一段時間才能成功。
費時費力的目的,就隻是為了邁向死亡。
朝曦和冰鏡一時間甚至不敢想象昙華當時會有多絕望,想死卻死不掉,很痛卻不能停下來。
而他們,當時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追悔莫及無法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像是被萬箭穿心一樣,這一刻他們似乎回到了曾經最不願回想最痛徹心扉的時候。
“若不是你們強迫昙兒,他怎麼會毅然決然選擇自毀?”夜灼溫潤的嗓音帶上激烈的語氣時整個宮殿都震了一下。
“我要帶他走,你們誰也沒資格得到昙兒的原諒。”
“難道你就有資格嗎?要不你來告訴我們昙兒為什麼會離開忘川,離開你?”聽到他想帶走昙華,朝曦瞬間被點燃了怒火,想到這一點立馬反擊回去。
夜灼表情有些怔忪,下意識說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罷了。”
注意到朝曦不屑的目光,夜灼雖然惱火,卻也明白就算是誤會,也是他故意促成的,是他沒考慮周全。
如果不是他讓昙兒誤以為自己移情别戀,他就不會離開,就不會被雙子神帶走,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景象。
想到這,夜灼端莊的姿态變得有些狼狽頹唐。
“昙兒變成現在這樣,我們誰也撇不清關系。在他醒來之前,我們都得不到他的原諒。他應該待在他最想待的地方,誰也沒有資格獨自占有他。”嚴留夢在這時開口,說出的話沒有偏袒任何一方。
前半生最不了解昙華的人此刻反而成為最能體會他心境的人。
“把昙兒的身體安置在他出生的山林中。”
雙子神和嚴留夢都知道昙華出生的山林還是那座山林,他沉睡的地方。
“哪座山林?”隻有夜灼不知道,他也看出來了,但他并沒有覺得落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