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與何懷瑜又這樣一問一答地說了會兒話,但大多話都不痛不癢,隻是些表面上的關懷。何七是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那些丫鬟們說的不錯,盧氏對何懷瑜并不親熱。其實何七完全能夠理解,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有多上心,面上能過得去就行了。
但在她看來,若盧氏能夠對何懷瑜親近些也沒有什麼壞處。何懷瑜幼年喪母,父親何佑也隻一心想着陳姨娘的那幾個孩子,幾乎相當于沒有。要是盧氏在這時能夠對何懷瑜多些關心,這不就相當于白撿一兒子麼?他既然能在書院讀書,那将來還是有機會考取功名的。就算是不求什麼大的回報,也要保證他不能被陳姨娘拉攏了去,那時可真就變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所以何七用力在盧氏的懷中扭了扭身子,對何懷瑜露出了一個友善又好奇的笑容。何七現在不在是剛剛出生時皺巴巴的模樣,小臉蛋看着是白白胖胖的了,還有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任誰看了都要心軟,更别說每日隻能與書為伴地何懷瑜了,定定地看了何七一會兒,但又不敢多看,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這是你七弟,前幾日剛剛滿月,你先前在書院,雖沒見過,但叫人寫信告訴了你。”
“是,我知道,父親可有給七弟取名?”
盧氏沉默,半晌才道:“取了個珮字。”
何懷瑜聞此,趕緊道:“珮,君子不離身,是個好名字。”
盧氏知道這名字的來由,神情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不悅,道:“叫着不順口,你平常叫他七弟便是。”
何懷瑜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發問:“母親,我可以抱抱他嗎?”
蓦的,何七感覺到盧氏抱着自己的手一緊,接着語氣冷了幾分,道:“你弟弟生出來還不足月,身子弱,待他大些再說吧。”
“是。”何懷瑜應下了,但語氣裡明顯染上了幾分失落。
何七隻能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盧氏輕易是不會讓旁人碰她的,起碼現在是如此,看來這事不能光靠她一個人啊。
何懷瑜走後,盧氏看着懷裡的何七,又兀自歎氣起來。李媽媽問起緣由,她才道:“大哥兒運氣好,當時我不過随便挑了一個書院,現在倒變成臨江城數一數二的書院了。前頭有名頭的幾個書院,這幾年也沒怎麼聽到過了。七哥兒讀書的事,還是要早做打算。”
李媽媽失笑,道:“這事還早着呢,怎麼說都要先開蒙,之後才是想書院的事。而且夫人方才不也是說,這書院好不好,年年都在變,到時候再看也不遲。夫人還是先把身子養好。”
“這倒也不錯,但這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書院肯定是要不得的,現在開始多瞧瞧也不是壞事……”
聽着盧氏和李媽媽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要送她去書院讀書的事,何七是一愣一愣的,雖說她們平常一口一個七哥兒,但她實際上還是個姑娘啊。借男子的身份在家裡同陳姨娘那幾個争争家産也就算了,出去讀書,萬一被人發現了可怎麼是好?
可緊接着,盧氏就道:“行商在臨江雖多,可終究是不入流的行當,我的兒,必定要科舉入仕。”
她這話信心滿滿,可給何七十聽得心突突跳。不僅要讀書,還要去考科舉?這要是被發現了,會不會是掉腦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