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正是前幾日在文筵上幫了何七的陸鳴珂。見着熟人,何七有些惴惴不安的心也安定了幾分,這位陸公子雖然看着傻氣些,但心地卻是十分的好,有一顆俠義之心,跟這樣的人做朋友,不用時刻提防着。
“陸公子,前幾日的事真是要多謝你,若不是你找到了周公子藏在衣中的紙條,我隻怕現在還要為流言纏身。”何七對陸鳴珂的感謝是真的,就算那日她與周慕賢寫詩一決高下勝了,但有句話叫“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文章詩作好不好,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即便郡王府的人覺着她寫的好,算她沒有抄襲,那也肯定會有人覺着周慕賢寫得更好,往後與之相關的風言風語肯定不少。但從周慕賢身上搜出來的紙條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實打實坐實了周慕賢抄詩的鐵證。有了這個,一切猜疑都不攻自破。
“何七兄弟,那日不是已經道過謝了,太客氣了,往後你直接喚我陸兄便是。”
“好,陸兄,家中今日制了新式口味的茶,我明日帶一罐來給你嘗嘗。”
“拿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兒送人,果然是商賈人家啊,眼皮子淺的很。”何七話音剛落,學堂中傳來聲不鹹不淡的嘲諷。
聞言,何七是眼皮一跳,雖然她知道士農工商,商是最下品,但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連一旁的何懷環臉色也不太好,心中暗怪何七非要與這陸公子攀談,被人覺得沒見識。
“沈四,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一張嘴張你身上真是浪費了。”陸鳴珂立刻轉頭回嘴,何七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到一位神情倨傲的公子,在那日的筵席上并未見過,何七琢磨着他應該就是那三個不用參加文筵,可以直接入府學習的那三人裡頭的其中一人。陸鳴珂也是,他來文筵也應當隻是走個過場。
“我說錯了嗎?隻有你這種傻大個才會同他們這種人家交好。他們還不知道有多少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呢,像你這樣的,當心被騙。”
此人牙尖嘴利,陸鳴珂說不過他,隻能面帶歉意地望向何七,道:“對不住啊,他是沈按察使家的四公子,對誰都是這樣,我都受不了他。”
“無妨的,想來是我與沈公子還不熟,叫他誤會了。”何七面上隻能笑笑,即便心中不滿,可對方也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人。将來還要同窗學習,還是不要将關系鬧得太僵。
陸鳴珂還想說什麼,他們身後卻有人不耐道:“一個個都堵在門口做什麼呢?”衆人回神,發現是郡王府的三位王孫來了。何七等人忙讓開路,讓三位王孫進去,裡頭的沈四也起身。
學堂裡已整齊擺放十套桌椅,隻是方才三位王孫沒有來,已經到的學子也不敢挑選座位。世孫最先挑選了離講桌最近的第一排坐下,而謝清源則是将第一排的另一個位置占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那位一直未說話的王孫待他們二人挑選好座位,才做到了世孫的後頭。謝清源見狀,似是暗暗咬了下牙,屋内環顧一圈,目光定在何七身邊的何懷環身上,對他揚了揚下巴,道:“你,坐到我後邊來,再幫我把書籃裡頭的物件都收拾好了擺到桌上。”
何懷環受寵若驚,連忙上前去。這不就是把人當書童使嗎?臨川郡王府這學塾應當是不準書童入學旁聽,隻能留在外頭等着,不然王孫們和這幾位公子哥肯定會帶下人一道來。這謝清源,沒了仆從,便将何懷環當做是自己的書童,替他整理書籍文具。偏偏這何懷環還一副收到了賞賜的模樣。何七心中窩火,但也隻能保持微笑看着何懷環忙碌的背影。待其他人選好了位置,她便準備到最後一排坐下,可原先在第一排的人卻忽的起身,道:“慢着。”
何七腳步一頓,盡力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才回頭道:“世孫,可是有什麼事?”
“你之後在我旁邊上課。”
“啊?”何七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第一排的座位不是已經都被坐滿了嗎?她能去哪兒上課?
世孫仿佛看穿了何七心中所想,道:“誰說準你坐着了?在我身邊站着上課。”
此話一出,屋内衆人可謂是神色各異,陸鳴珂似乎想為何七打抱不平,然世孫直接道:“陸公子,我賞他一個能在前頭聆聽夫子授課的機會,你要替他拒絕嗎?”世孫顯然是鐵了心要為難何七,陸鳴珂隻能将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何七與世孫對視片刻,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道:“我明白了。”說罷便上前走到世孫桌邊,她才站定片刻,徐夫子便來了。他見世孫與何七同在一張桌前,剛想開口發問,世孫就搶先答道:“夫子,何公子他一心進學,說站在這兒,不僅聽得清楚夫子說話,還能保持心神清醒,不會磕困。我也想學習何公子的文才,便同意了。”
徐夫子聞言,也不再說什麼。隻有何七在心中暗罵這世孫真是嘴上說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