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知夏迷茫:“送什麼人?”
左正卿沒繼續這個話題,“昨晚我聽到殿裡有動靜,似是潘大總管那邊來人了,是什麼事?”
“哦哦,”這個知夏知道,“說是有主子病了,太醫院太遠,來不及,長樂宮這邊有兩個給侯爺準備的太醫,叫長樂宮這邊的太醫先去應急。”
太醫院離得遠,長樂宮離得近……
又是潘啟差人上門要太醫……
想來是泰安殿那位賀禮病了。
昨天還想着鎮西侯拍馬屁拍馬腿上,皇帝不會留嬖人,今天看來,送的不是一般的嬖人,和皇帝怕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昨晚自大了,忘了鎮西侯處事圓滑周到,怎會輕易拍馬腿。
左正卿揉了揉額角:“泰安殿那邊昨晚有動靜嗎?”
“陛下昨晚宴席散了以後,在泰安殿待了一個時辰才走。走之後泰安殿便熄燈了,沒瞧見有動靜。”知夏觑左正卿,快速道:“沒傳沐浴。”
“嗯。”那就是沒收用了“賀禮”。
知夏補充:“今天上午倒有好幾撥禦前太監進去過,提着東西,太醫院院令進去了還沒出來,泰安殿的小廚房一直開着火。對了!”
知夏突然想起來,“蘭芝姑姑從昨晚進了泰安殿,再沒出來。”
左正卿豁然擡頭,被允許近身伺候皇帝的,隻有太監總管潘啟和掌事姑姑賀蘭芝,他們兩個等閑不會離開皇帝身邊。
能讓皇帝把賀蘭芝留下的嬖人,要麼是失蹤已久的姜大軍師,要麼是……
蘇景同。
左正卿道:“陛下昨晚歇在哪了?”
“臨華殿的燈亮了一整晚。”
左正卿立馬起身,“去臨華殿。”臨華殿是批折子的地方,姜時修回來,皇帝何至于一晚上睡不着。
臨華殿的燈亮了一宿,不過顧朔一本奏折沒批,他隻是在臨華殿枯坐了一宿。左正卿來的時候,顧朔已經坐了一晚加一上午,正準備去休息。
“不是交代了直接回?這幾天風大,你亂跑什麼。”顧朔不贊成道,“已經晌午了,你先留宮裡用膳罷,江天下午回來,叫江天護送你回去。”
左正卿直直在顧朔面前跪下,“陛下。”
顧朔問:“嗯?”
“泰安殿裡,”左正卿問:“是景同嗎?”
顧朔沉默了半晌,别開頭:“正卿。”
“微臣在。”
“朕可以準你去見他,”顧朔道:“但你要小心。他不僅是你的好友蘇景同,還是大周四大軍師。西南反賊尚未完全肅清,莫着了道。”
左正卿心沉甸甸的,皇帝所言正是他所擔心的。
蘇景同投靠西南王以後,一改從前纨绔散漫作風,手段卓絕狠辣,智計百出,短短三月就成了西南王最得力的幹将,一躍成為西南軍二号人物,帶領西南軍奇襲帝都,謀反成功。
這等手段,比他臉上寫滿“本王馬上就篡位”的親爹蘇季徵要強太多。
他們是多年好友,本該有最深的信任。
可他怎麼去信蘇景同呢?
蘇景同有信任過他嗎?
眼下顧朔隻是奪回皇位,西南叛軍一黨仍在四處流竄,或活躍、或潛伏。作為西南叛軍的靈魂人物,蘇景同以賀禮的身份被送到皇宮,送到顧朔身邊,誰又能保證這不是西南王的後招?
又或者西南王隻是幌子,攝政王若謀反成功,作為攝政王的獨子,蘇景同是闆上釘釘的太子爺,未來的皇帝,誰能保證蘇景同不想當皇帝?
“微臣……”左正卿艱澀道:“領旨。”
“敢問陛下,”左正卿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呢?”
他和蘇景同相交多年,他或許乖張、或許心思深沉,但行得正坐得直,絕非惡人,何況過去諸事,疑點頗多,決不能輕易給他定罪。
如何、處置?
處置……
這個詞比較……
旖旎。
顧朔不由自主想起他昨晚水汽氤氲的眼睛,發紅的眼角,安靜的眼淚,湊上來親吻他肩膀時的小心和歉疚。
很乖。
顧朔手癢,合該好好處置的。
“陛下?”左正卿問。
顧朔一時走神,秃噜道:“先養養。蘭芝廚藝好。”
“嗯?”
左正卿沉默,這就是顧朔把賀蘭芝派到泰安殿的原因麼?
說好的要小心提防莫着了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