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們還準備了什麼?”蘇景同丢開謝永章,四處翻找,太監服和鞋顯眼地放在水盆旁。
“小孩,”蘇景同沖霍方喊:“過來。穿衣服。”
“我?”霍方指自己。
蘇景同用下巴點在一旁哭嚎打滾的謝永章:“給他穿。”
霍方勉強壓着嘴角的幸災樂禍,搓搓手,很是意動。老實說他對蘇景同的讨厭都是從傳聞中來的,但是對謝永章的讨厭是實打實的。他早看不慣謝永章尾巴翹上天的拽樣了,能看他吃癟,怪過瘾的。
但是……
“不。”霍方咬牙拒絕。他和謝永章此刻是同謀,如果就此賣了謝永章,他以後如何在學院立足?全院學子都在附近看着,他不能沒品。
“挺好。”蘇景同贊許,“有義氣,我喜歡。”
在霍方糾結的時候,蘇景同竟然已經來到他身旁,蘇景同聳肩,“那你們同甘共苦吧。”
蘇景同在霍方身側踹了一腳,霍方萬萬沒想到他當人面還搞偷襲這套,摔了個趔趄,地上不知何時沾滿了膠 ,霍方一碰到地面,就努力掙紮,膠是他們千挑萬選過的,越掙紮越粘。
霍方含恨停下,他們準備來坑蘇景同的那桶膠水,蘇景同隻舀了一瓢給謝永章,桶被他踹翻,膠水流了滿地,而他完全沒發現。
别說霍方看不出來,就連旁觀的學子們都沒發現。
在場唯一看明白的是藏在樹上的江天,蘇景同在進淩雲堂的院子前,停了一瞬,沒走大路,從花廊裡走的,讓花草隐住身形,踹謝永章的時候,順腳把桶踢了個半歪,讓謝永章撞門的聲音擋住桶的聲音。
于是膠水汩汩而出。
雞血狗血傾盆而下,地上濕漉漉一片,沒人發現透明的膠水也一并蔓延進來。
蘇景同舀膠水的時候身子正好擋住大家的視線,把桶扶正。
他都做好算計屋裡人的準備,然後他裝模作樣說,屋裡居然還有一個?
江天咂舌:靠靠靠這也太狠了,他是怎麼看出屋裡還有一個人的——雖然自己也能看出來,但自己可是第一高手,聽呼吸聲就能知道,蘇景同是怎麼看出來的?他不是不懂武功嗎?别是他自己幹多了這種缺德事,所以知道吧?噢喲,謝永章這倒黴樣喲,惹誰不好非要惹他,吃到苦頭了吧。真是愚蠢,他的爛名聲都傳遍了,還在軍師面前搞小動作,這不是等着被收拾嗎?這腦子,真是……太蠢了。他又沒摸水,他怎麼知道水有問題?他又是怎麼知道旁邊有膠有姜汁帕子的?
呆傻的學子們終于往淩雲堂沖了,蘇景同淡定地讓開房間,給他們留出搶救空間,他則去書桌上拿起博士們用的教鞭,在空中甩了甩,教鞭發出破空的聲音,蘇景同由衷地笑了,滿意極了:“不錯。”
衆學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霍方從地上拔了起來——頭發少了一大把。至于謝永章,蘇景同本意隻粘他一瓢膠,但他吃痛滿地打滾兒,自己粘了一身,也少了一大把頭發。
蘇景同好整以暇地坐在書桌後,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地看他們“施救”。
不知誰叫罵:“蘇景同——你太過分了!”
蘇景同淡定颔首示意:“感謝誇獎。”
“大膽,你可知這位是誰?!”一狗腿子叫嚷。
蘇景同眼皮沒掀,“你也想嘗嘗膠水?”
狗腿子瞬間閉嘴。閉了一會兒,狗腿子突然意識到,不對啊!怕他幹什麼!膠水都在地上了!他們小兩百人都在此地,難道還怕蘇景同一個小太監嗎?!
他才要開口,就聽蘇景同饒有興緻地點他:“诶,小狗。”
“你叫誰小狗呢?!”
“兩百人在這兒,誰應我,我叫誰呗。”蘇景同目光還在看衆人拔蘿蔔,被拔起來的霍方和謝永章,身上粘着絲絲縷縷的膠線,很像一道名菜——拔絲地瓜,“你去太學府門外,有個馬車,你告訴馬車夫一句話。”
蘇景同望向窗外,不知江天此刻在哪,但總不會離他太遠,“讓他去宮裡傳個話,就說我午膳想吃拔絲蘋果、拔絲地瓜、拔絲山藥,随便什麼拔絲,都行。”
樹上聽得一清二楚的江天:……
咦惹!
這個人真是好惡趣味!
正卿怎麼能跟他當這麼久好朋友的。
屋裡安靜下來。
除了叫嚣的狗腿,沒人再跟蘇景同嚷嚷。謝永章的親信把他拔出來後,趕緊帶人回去洗澡換衣服剪頭發去了,順便再差人去信陽郡主府報信,顧不上整蘇景同。霍方的擁趸們也得帶他去收拾。剩下和他倆關系不是特别親近的,聽蘇景同去宮裡點菜,想整治他的心思散了大半。
他都能去宮裡點菜了,還是謝永章親自對陣吧。
太學博士曲廬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詭異的場面。皇帝分給他的小太監蘇景同自在地玩教鞭,學生們敢怒不敢言,一個個悶頭往出走。
曲廬是勤學堂的太傅,年過五十,頭發花白。蘇景同在太學府時,也分到了勤學堂,帶蘇景同兩年,曲廬深深覺得自己折壽了。
又見到熟悉的場面,曲廬許久不疼的頭,立刻抽抽起來。
蘇景同起身問好,“曲博士好。”
“我不好。”曲廬回答。
曲廬環顧淩雲堂,很好,他的大門此刻姹紫嫣紅,他的地面黏答答粘腳,上面還有頭發和衣服碎屑,不出意外是洗不幹淨了。
我的百年黃楊柳大門!
我的如意同心紋大理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