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同把他糧食進出的本子丢到他面前,“你說這個?”
“……”張老五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這是他們新做的進出賬,做得很平,他們拍着胸脯保證絕不會查出問題來,張老五心中輕輕松了一口氣,“是,就是這個。”
“說謊。”蘇景同拔出刀來,叫人把他兒子的手摁在桌子上,蘇景同用刀在上面比劃,“你說是先剁大拇指好,還是小拇指好?”
小孩吓得瑟瑟發抖,拼命掙紮,哭聲震天,“爹——爹——”
“别——!”張老五失聲。
蘇景同淡淡道:“喊什麼,你又不老實,不給你點顔色看看,你還當本世子給你說笑話呢!”
“還是大拇指吧,大拇指好砍些。”蘇景同自言自語。
張老五心亂如麻,他不知道他們萬般保證過的賬本為什麼在蘇景同眼裡是假賬,要是換個情景,他能和蘇景同掰扯掰扯,狡辯一番,但是兒子在他手裡,他怎麼敢多說話?!
他們給的消息根本就不準,來找他的不是郡王!
他們明明說郡王雖然嚴肅,但心慈守法,在沒确鑿證據給他定罪前,六皇子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更不會對他家人怎麼樣,讓他放一萬個心。
現在來的是攝政王世子!!
這人看着不壞,但說起話來邪氣得很,無法無天,也不怕陰司報應!
“賬、”張老五狠下心堅持,那些人還跟他說過,如果郡王不相信這是真賬本,你一定要咬死這就是真賬,我們的賬做得完美無缺,就是郡王來了,也挑不出毛病,“賬就是真的,世子說是假的,有什麼憑據?”
蘇景同冷笑,“本世子說是假的,就是假的,你是哪根蔥,也配讓本世子給你憑據?”
他不耐煩道:“你到底說不說?”
張老五腦子空白,他沒見過這架勢,見過講理的,見過當官的,第一次見蘇景同這麼又不講理又蠻橫的,蘇景同但凡給出點理由,他還能找補,可他根本不給,就鐵口直斷是假的,這叫他怎麼是好?!
蘇景同懶得聽他狡辯,摁住小孩的手,一刀砍下。
小孩的哭聲瞬間響破屋頂。
“我說我說——!”
“咔——”刀險險與小孩的手擦皮而過,插進桌子裡,蘇景同面無表情地回頭,沒再說話,周身冷氣萦繞,明擺着沒有耐心了,張老五盯着他無喜無悲的瞳孔,頭皮發麻,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蘇景同并不是真想要數據,而是想折磨人取樂。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披着人皮的惡鬼!
張老五喉頭動了動,他知道,蘇景同再也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了,如果這次還說謊,眼前這尊殺神一定會動手。
張老五閉上眼,“今年是一萬零二百九十五石,去年是一萬一千一百九十石,前年是……”
一個半時辰後,蘇景同、大皇子和赤霄軍十隊的人離開了張老五家,蘇景同袖中還藏着另一本賬本——被張老五藏起來的真正的進出賬。
大皇子此刻對蘇景同的佩服拔高到新的高度,他本以為拷問張老五是件辛苦事,但蘇景同三言兩語就套出了真話,順利得一塌糊塗。
大皇子輕輕咳嗽一聲,他才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前有顧朔、後有蘇景同,顯得他無能且沒有權威,是時候展示他的尊嚴了,大皇子嚴肅道:“你今天行事冒失了。”
蘇景同自顧自往前走,完全沒有聽他放屁的意思。
大皇子快走兩步追了上去,“景同,不是本宮說你,審訊是有嚴格的流程的,咱們應該提請有司再……”
蘇景同倏地停下腳步,大皇子躲閃不及,差點撞上去,“大殿下,請問您尊貴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提請有司?他這個級别,按流程隻配叫濱州下屬縣裡的師爺審,呈批到濱州府即可,能審出什麼來?他敢審出濱州的高官嗎?”
大皇子被堵得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不能提請有司,但他這個身份擺在明面上,總不能說本皇子支持你濫用私刑吧?
該有的姿态還得有啊。
蘇景同連珠炮似的發問,“按目前的流程,他至少得審半年,半年,黃花菜都涼了!”
“那你也該溫和些,拿三歲孩童做威脅,實在不得體。”大皇子埋怨,雖則都是蘇景同行事,但他是總負責,難免牽連到他的名聲。十隊的人跟在他們後面,能聽到他們的争吵,聽完想必知道誰是君子端方,誰目無法紀。
蘇景同嗤笑一聲,“大皇子真是宅心仁厚,方才怎麼不阻攔,這會兒裝什麼好人?本世子把惡人做了,你領功績領好名聲,得了這麼大便宜就别賣乖了。”蘇景同懶洋洋地揚起一條眉:“你沒别的話要說了?”
蘇景同道:“安靜些吧,至少顯得人不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