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跟着羅漢當了一年學徒後,蓋屋的基本功已經分外紮實,遵着師傅的指引,陳水開始跟着工頭們走南闖北曆練,再加上他本人謙虛受教,不到兩年時間,已經建立了自己的穩固班底,着手承包項目。
林小溪辭别羅漢,說得好聽,是成了他陳哥的得力幹将之一;實話實說,就是又拜了個小師傅。
一九六三年五月,陳水的施工隊進到縣城,在重點高中不遠處翻修一所公園。陳水提前去了信給辛三,讓人放假了過來改善夥食。
這天傍晚,日頭西垂。陳水正給一面新砌好的牆面抹泥,水泥漿子濺得他身上到處都是,陳水平時愛幹淨,但幹起活來啥都顧慮不到,一绺绺頭發還被水泥漿粘連在一塊兒,顯得邋遢、粗糙。
——好在他今天站得高。
陳水望見新公園外那挺拔秀麗的影兒,心驚肉跳地想。
誰承想林小溪過了三年還是個沒眼力見兒的家夥,原本在牆根下好好地和着泥巴,一瞥見他辛哥,就蹦得老高,狂奔出去迎。
陳水料到這出變故,喊住他:“林小溪!”
林小溪呆在原地,回頭看他:“咋了,陳哥?辛哥來了。”
陳水從架子上爬下來,把工具七七八八往地下一撂,說:“你過來。”
林小溪乖乖上前。陳水攬着他後脖:“待會兒跟你辛哥說我一時走不開,喊他先到春陽旅館102房間坐會兒。”
林小溪不解:“你這不是準備收工了麼?幹啥不跟我一起去接。”
陳水在他後腦勺拍了兩下:“小孩兒别管大人事兒,叫你去就去,下回請你吃涮肉。”
林小溪滿意地點點頭:“行,成交了。”
辛三學校離這兒不遠,今天他沒蹬陳水給他買的自行車,穿了一身夏裝,從門口向裡張望。
夕陽的餘晖從他身後傾瀉而下,在地上拽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公園入口處幾個工人瞧見他一直在嘀咕,辛三隐隐約約聽到“學生”、“親戚”等字眼。他不是不想進去,他手裡揣着一個深灰布包,裡面裝了紅娘寄回來的西裝衣褲。
那封信裡,紅娘說,他哥馬上要滿二十,到了指親的年紀。這身西裝,就是紅娘托人裁好,準備讓陳水穿上回陳家村見姑娘的。
西裝不沉,辛三心裡沉甸甸的。他猶豫了許久要不要當沒這事兒,不告訴他哥,随便找個理由糊弄紅娘,反正他哥這幾年哪裡都跑,沒個定性。不知出于什麼原因,辛三還是帶着它過來了。
他再擡眼,林小溪已經從裡面一蹦三跳跑出來了:“辛哥!”
辛三斂下心頭的焦躁,問他好,又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陳水呢?”
林小溪收了賄賂,交待:“陳哥還沒忙完,裡面太髒了,我先帶你去春陽旅館等他吧。”
辛三點點頭,跟着林小溪進了旅館房間。林小溪任務完成,坐着跟他唠嗑:“辛哥,你是不是快畢業了?”
辛三說:“對,六月份考大學。”
“真厲害啊,辛哥你肯定能考上重點大學,考哪兒去?”
辛三沒猶豫,答:“應該北京吧。”
“這地方好,”林小溪咂摸着,就像他到過似的,“以後我跟陳哥去那裡幹活,你讀大學也跟着你。”
辛三笑了笑:“北京太遠了,你們哪走得了那麼遠。”
話音剛落,外邊響起敲門聲,林小溪飛奔過去開:“肯定我陳哥來了。”
陳水踏過門檻,一身水汽,脖子上還挽一條雪白毛巾。林小溪說:“陳哥你咋洗了個澡?”
陳水一進門就把他往外推:“行了你回去玩吧,這兒沒你事了。”
林小溪頗為憤怒:“陳哥你過河拆橋。”
陳水把他關外面,透過門縫誇他:“學新詞了,不錯。”
林小溪崇拜他辛哥,每回辛三來看陳水,他都要央着辛三給他讀報,這幾年工地上開展活動,報紙、小冊很多。對此陳水十分看不過,林小溪一個在工地上搬磚出身的,幹啥整這洋氣玩意,但三兒樂意,他也無計可施。
門輕輕合上,陳水路過櫥櫃和小隔間,走到床邊,辛三也站了起來,看着他。
陳水的目光從辛三身上劃過,問他:“新制服?”
辛三答:“嗯,四月份發的。”
“好看。”陳水評價道。
白襯衣下擺掖緊,皮帶箍出一把細腰,長褲布料垂順,顯得三兒颀長俊秀。
漂亮極了。
辛三紅了耳尖,伸指頭碰碰他哥的頭發絲:“咋又洗頭還洗澡?”
這話林小溪剛問過,陳水懶得打發他,不過對着三兒,他頗坦蕩地說:“見你麼。”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辛三手背上,他被砸得有些暈,往前一步,貼上陳水的汗衫。
他纖白的手指繞過陳水後頸,撩起他往下滴水的尾茬,微微踮腳。
陳水伸出左手環上他的腰,讓他貼得更緊、更近。
潮氣漫過來了。
辛三盯着面前的薄唇,又去看他哥的神色,陳水腦袋微傾,鼓勵他繼續。
辛三緩緩覆上那兩片唇,含、吸、咬,稚嫩生澀。
陳水沒閉眼,三兒那兩團顫顫巍巍的睫毛跟扇子似的,攪得他心癢,他摟着人微微錯開,笑着說:“教了這麼多遍,還沒學會?”
辛三惱了,用力把他往前一推,陳水還沒松手,兩人一齊倒在床上。辛三在上,他在下。
陳水忙扯毛巾蓋住頭發,以免床鋪被洇濕。
沒等他緩過神,三兒就來掀他衣服,他按住那雙不安分的手:“幹啥呢?”
辛三緊盯着他,命令道:“脫了。”
陳水心裡是癢,但沒到這種程度,他隻想跟三兒親親摸摸,其他的他還沒想過。
三兒太小了。
陳水說:“别胡鬧。”
辛三又摸到他堅實的手臂,往自己腰上環,枕在他的胸膛上,輕聲說:“哥,你來脫我的。”
陳水被他鬧得臉熱,拍拍他的屁股:“學校教你這些?”
辛三蹭他的腰際,沒答話。陳水把人翻過來,也顧不得床會不會濕,撈起三兒的手摁在軟床墊上。
“說話,”陳水教訓他,“跟誰學的把人推上床還脫人衣服。”
這幾年他雖然奔東往西,但兩人總有見面的時候,更别說三兒放長假那一陣,不是在他的住處就是在陳家村的老房子,他帶着三兒,就跟養着媳婦似的,雖然也差不離,但最過火的事莫過于用手幹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