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堯青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壞消息,他眼神緊緊盯着那份紅頭文件。心想,這要是會議室就好了,或者是在酒局上。這樣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去告訴對方,從這件事情中,你可以獲得什麼利益,我可以獲得什麼利益。但是你必須要答應我的條件,這是不能拒絕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面對榮铮,不能将對方完全的當做普通的合作夥伴來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何堯青不知道,他隻知道接下來說的話,無論如何錦上添花、引經據典。都無法遮掩其中關于“威脅”的事實。
他下意識的,不願意在榮铮面前表現出來自己的狠絕。所以先給對方打了一個預防針,這是一個對于他來說的壞消息。
榮铮看見了對方的猶猶豫豫,他将腿放下,用手撐着頭看向他。何堯青覺得對方似乎又露出了昨晚醉酒的狀态。
“怎麼?怕我受不住?”榮铮問道:“說吧,也許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壞消息。”
何堯青咽了一下口水,将文件放在桌子上,目光沒有看向身旁的榮铮。
“榮先生,接下來的這個事情,是王市長不肯讓步的地方。但是我這麼說,不是将責任都推到對方的身上。于情于理,他作為市長,也需要為自己的市民考慮。其中也有我覺得抱歉的地方,但是我想先說一下,這絕對不是在威脅您。”
何堯青噼裡啪啦地說了這麼一大段,榮铮還是沒有聽到這個傳說中的壞消息。他嗤笑一聲,雙手抱臂,靠在了沙發上。沙發随着動作陷下去,何堯青覺得自己也往他那邊歪了一下。
“他是不是要求,銀月礦業的注冊地要在申城。”
何堯青原本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的手,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松開。無措的放在膝蓋上,他轉臉看向一旁滿臉‘我早就猜到的樣子’,榮铮就這樣盯着何堯青。
何堯青點點頭。
榮铮玩味的問道:“為什麼說這個是壞消息?”
何堯青解釋道:“因為我知道榮先生是京城人,銀月礦業原有的持股人也是在京城。如果現在要你突然放棄那邊的資源和人脈,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這對于您來說是個挑戰,而且誰也不能保證,結果是負債還是盈虧。”
對方解釋了很多,但是沒有解釋到點子上。
何堯青看着對方的表情,以為對方還是不相信。
“榮先生,這對于您和您公司的員工來說,這隻能算作一個機遇。但是抛棄故土,就像紅軍戰士放棄駐紮許久的革命根據地一樣,得做長期的戰略安排。這樣非常的費時費力,也非常需要勇氣。所以我......”
“何堯青。”榮铮叫他的名字,“你對其他的合作夥伴,也為對方考慮的這麼周到嗎?”
何堯青想起來,這是對方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導緻他腦子裡全是剛才榮铮低沉、慵懶的聲音,後面的話他倒是沒聽太明白。
“什麼?”何堯青問道。
榮铮笑笑不說話。
何堯青露出尴尬的笑:“因為我是誠心想要和榮老闆合作,所以不能将對方的投資騙過來,就不了了之了。”
榮铮心裡“啧”了一聲,這些話他感覺不是很想聽。
“而且......”
榮铮重新擡眼。
“而且,我覺得榮先生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所以我也不想拿這些虛僞的說辭去應付你。”何堯青說完,眼睛慢慢向上擡,發現對方也在望着自己。
“朋友?”榮铮發出疑問。
何堯青覺得後悔,剛才怎麼就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自己是一個小小的村書記,對方是擁有千億身家的家族繼承人。自己剛才這番話,落在對方眼裡,和那些攀權附貴的谄媚上位者有什麼區别?他張嘴想要解釋一下,但感覺怎麼說都不太合适。
正當自己措好詞準備解釋時,榮铮問道:“你喊你的朋友也是老闆?先生?”
“啊?!”何堯青微張嘴巴,眼神中充滿疑惑。
“何堯青,咱倆年紀差不多,既然現在是朋友,喊我名字就好。”榮铮淡淡地說,眉眼中是說不清的缱绻慵懶。
何堯青這反應過來,自己沒有自作多情,反而感到高興。
稱呼代表着生疏,但是名字代表着熟悉。
他一時改不了口,總覺得現在直呼其名有些不太禮貌。隻是将這項剛剛被允許的特權悄悄收下,等時機到了再允許自己使用。
“你剛才說的對我來說不是壞消息,我接下來兩天都會在上海,但是我的意願并不能代表全公司,所以我希望接下來的幾天你能夠完全的說服我。”榮铮又問:“可以做到嗎?”
何堯青露出欣喜的表情,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