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嫌棄地皺着眉頭,視死如歸般地把那碗東西灌了下去。
詭異的是,過了一陣子,身上那股子要命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居然真的減輕了不少。
就這麼過了幾天,琴心一邊養傷,一邊翻來覆去地研究那本日記。
這天,景琛在别墅客廳接了個電話,聽内容像是工作上的事,說是要去城南一個廢棄的工業區拍戲,一部懸疑驚悚片。
“城南廢棄工廠?”琴心正低頭琢磨日記裡的細節,聽到這幾個字,手裡拿着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留下個小墨點,“是不是……就是那個有很多生鏽鐵軌,還有個破破爛爛大水塔的地方?”
“喲,”景琛挂了電話,眉梢一挑,看向她的眼神裡帶着幾分慣有的戲谑,“功課做得挺足啊,我們的大程序媛。怎麼,打算去探探班,盡一下‘家屬’義務?”
琴心腦子裡立刻閃過日記裡關于血手印的記錄,其中一個高度疑似的地點,描述得跟城南那個廢棄工廠區非常像。
她“啪”一聲合上手裡的日記本,擡眼看向景琛,表情難得嚴肅:
“根據系統規定,強制綁定的夫妻有共同行動的義務,以應對突發副本狀況。而且,你也不想讓你的經濟公司或者狗仔隊看出我們關系不和的破綻吧?”
她努力讓自己這番“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聽起來理直氣壯。
景琛被她這副樣子逗得不行,肩膀一聳一聳地直樂,差點笑出聲:
“行行行,我的‘專屬程序員’說什麼都對,‘夫妻義務’最大!”
幾天後,琴心就跟着景琛,坐上了經濟公司派來接他的保姆車,晃晃悠悠地開到了目的地。
車門一開,一股濃重的鐵鏽味混合着灰塵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眼前是幾棟高樓,牆皮剝落得斑斑駁駁,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磚塊。
幾條鐵軌鏽得不成樣子,蜿蜒着伸向看不見的遠方,整個區域透着一股死寂的荒涼感。
劇組的人倒是挺熱鬧,忙得跟打仗似的,到處都是臨時搭起來的布景闆、晃眼的打光燈、各種型号的攝像機和亂七八糟的線纜。
景琛是大明星,自然一下車就被導演和制片人圍住,拉到一邊開小會去了。
琴心正好落得清靜。
她随便找了個“熟悉環境,免得待會兒走丢”的借口,就自個兒在偌大的廠區裡溜達起來。
這地方顯然廢棄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再加上劇組為了拍攝效果,肯定進行過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造和清理。
很多可能存在的原始痕迹,要麼早就被破壞得面目全非,要麼就被新搭的景或者道具給蓋住了。
她不死心,特意繞到一個人少、看起來沒怎麼被劇組動過的角落,背對着人群,悄悄掏出那台被她換了好幾個配件才勉強修複好的萬用筆記本電腦。
她想試試看,能不能入侵到這個工廠可能殘留的、沒被徹底清除的舊監控系統後台,或者能不能僥幸翻到點被遺忘在角落裡的企業内部檔案服務器什麼的。
【滴滴滴——抱歉,未搜索到有效數據接口。請确認目标網絡是否在線或接口連接是否正确!】
冰冷的現實很快就給她澆了一盆透心涼的冷水——
該死!
這裡的監控設備和服務器,估計早就因為斷電或者老化,徹底歇菜了,連個渣都沒剩下。
一種久違的、深深的挫敗感湧了上來,讓她忍不住撇了撇嘴。
在那個該死的遊戲裡,她是能用代碼撬動規則、橫行無忌的“代碼幽靈”,可一回到現實,面對這種硬邦邦的、純粹物理層面的障礙,她好像又變回了那個除了敲代碼,就束手無策的普通程序員。
這種落差感,真讓人不爽。
“找什麼呢?跟挖寶似的,這麼專注。”一個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
琴心吓了一大跳,心髒差點沒從嗓子眼蹦出來,做賊心虛似的“啪”一聲猛地合上了電腦。
回頭一看,果然是景琛,這家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拍完了他的戲份,走路跟貓似的,悄無聲息地就摸到她背後了。
景琛也沒追問她剛才鬼鬼祟祟在幹嘛,反而像是變戲法似的,從他身後助理拎着的那個大背包裡掏出個小東西,遞到她面前:
“喏,道具組做的小玩意兒,我看跟你挺配的,拿着玩呗。”
琴心低頭一看,那是一個造型相當複古的偵探玩具放大鏡。
黃銅邊框,配着暗色的木質手柄,鏡片看起來厚厚的,帶着點傻乎乎的滑稽感,跟她這一身現代打扮格格不入。
她愣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出于下意識,或者說純粹是無聊,她舉起了那個玩具放大鏡,透過那片厚厚的鏡片,看向面前那堵飽經風霜、斑駁不堪的老舊磚牆。
就在這時,透過鏡片的視野,發生了極其細微的扭曲,就像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一顆小石子,輕輕蕩漾了一下。
緊接着,一股強烈的、毫無預兆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襲來,天旋地轉。
眼前的景象開始瘋狂扭曲,牆壁、地面、遠處的劇組器材,都像被扔進熔爐裡的蠟像一樣開始融化、變形,随即,刺眼的、毀滅性的強光瞬間吞沒了所有景象,視野變成一片純白。
“警告!檢測到玩家‘代碼幽靈’、‘景琛’接觸特殊現實錨點媒介!”
“觸發強制副本傳送機制……”
“傳送目标鎖定——副本:腐爛遊樂場”
“傳送開始……”
系統那冰冷得沒有一絲人類感情的提示音,就在白光徹底淹沒她意識、将她拖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後一刻,清晰地響起。
呃……
她就知道,絕對不能相信景琛這家夥遞過來的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