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冕第一次見到希萊的真容，卻是在對方的墓碑上。

照片上的人帶着優雅随和的微笑面對着鏡頭，那股溫和如春風，不僅表現出了很高的涵養，還讓看見他的都會不自覺降低自己對他的警戒。

他——就是在那個混亂的年代用鋼鐵手腕鋪開開一條血路，集結了各路人才去發展束零，最後讓束零走向強大，強大到足以能夠給那些弱小的非人種族提供一點蔭蔽的束零創始人之一：希萊。

淩漠把盆栽給擺好，把花束立在了墳墓邊上。

看着墓碑，淩漠垂下了頭，“希萊……”他歎了口氣，語氣帶着些許懷念，“好久不見。”

而後，淩漠轉頭看向顧冕，指着希萊的遺照，“來，叫一句希伯伯，他200來歲呢，你叫他一聲伯伯不為過吧。”

顧冕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希……前輩……初次見面，很遺憾現在才認識你。”

顧冕沒有依照淩漠的叫法，不過也算盡了禮數。

算了，淩漠也不再關注顧冕的稱呼，拿了一瓶剛剛從車裡帶出來的酒，對着希萊的墓前敬了一下，然後坐了下來，“你也不喝酒，說喝酒傷身，也不讓我喝，可是你卻總是熬夜批閱文件，從來沒有說熬夜對身體不好，我一直覺得你對健康的标準很奇怪，不過算了，不聊這個，你不喝酒，現在你也攔不了我了，我就幫你把酒喝光吧，也算是這麼久不見的賠禮。”

說着淩漠就直接灌了一口酒，酒是調配好的長島冰茶，被他灌進酒瓶直接帶來了，屬于淩漠一喝就會被希萊教訓就沒收的酒。

“你生前最挂念的那些在我們束零安居的非人種族，我都已經安置妥當了，我真沒想到你的最後一句話不是和你的事情有關，比如說你沒完成的建築設計圖，你的花花草草，而是讓我保證那些人的安全，我做到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可是你的那些東西，都被毀了，不知道知道這個後你感覺怎麼樣。”

淩漠的語氣有些感傷懷念，希萊的離去對他内心來說就是始終無法釋懷的缺憾，他可以接受，卻根本沒辦法在面對希萊的墓碑的時候保持那種淡然。

“夜部我交給你帶着的同族了，他工作能力還可以，就是野心有點大，季铠對他有些防備，不過我覺得沒有什麼關系。”

“季铠已經能獨當一面了，他接管了你大部分在明面上的相關工作，有成為下一個熬夜大王的趨勢，哦，我還沒告訴過你，你就是我欽定的第一代熬夜大王。”

淩漠的話大多前後沒有關系，好像就是想到什麼就随口一說，他又喝了好幾口酒，才開口繼續說話。

“你教了我很多，說的最多的就是為人處世之道，但是我就是不會做人，我本來也就不是人，所以我幫你報仇了，如果我知道我那些夢魇王脈的旁支能夥同我們的對頭搞得我們差點元氣大傷，我一定會在當初你制止我的時候不顧你的反對把他們趕盡殺絕，現在殺，太晚了。如果不是你力挽狂瀾，現在我們束零可能處境就不太好過了。但是束零失去你，代價還是太大了。”大到所有人想起都很失落。

淩漠喝着喝着，酒的後勁上來後讓他整個人有點搖晃，他的酒量隻是一般水準，連幹一大瓶長島冰茶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壓力。

口腔裡萦繞的甜甜的酒味讓淩漠忘了自己想說的話，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要說什麼，“你總是說我老是讓你操心，現在是我操心你了，那個偷襲我們基地的對手的老大跑路了，我查了半年也沒到他跑哪裡去了，真是讓我操心，我想着，如果你還在，你應該會告訴我窮寇莫追，可惜呀，現在沒有人能勸住我了，所以我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抓住對方，然後把他碎屍萬段。”

顧冕靠近了淩漠，想要扶住淩漠，淩漠看了他一眼，把酒瓶放在了地上，然後自己靠着了顧冕的肩上。

“那時我正帶着人去追擊那些偷襲總部的混蛋，半途就得到總部又被襲擊的消息。”

這話是和顧冕說的。

“接到消息之後，我就立刻回來了，沒想到他們會想到來攔截我的隊伍，回來的時候還是慢了一步。”

淩漠的聲音有些哽咽，顧冕沒有去看淩漠，就這樣默默的當着淩漠的靠闆。

“到了之後我才得知他為了掩護那些沒有作戰能力人員，而去帶領一部分隊伍去引開敵方主力，在途中被旁支偷襲了，那支精英小隊如果不是我趕到，就算是希萊極力保全，也要全軍覆沒了。”

“那些人本來想活捉他制成傀儡來威脅我的，可是，希萊最終還是……”

希萊用最大的能力去周全别人，把自己生命的價值在那時發揮殆盡，他自己做出了這種選擇，卻隻留下他在那裡徹底驚慌失措。

淩漠不知道那時看着希萊在自己懷裡失去氣息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當他清醒時，他的所有隊伍成員都暈倒了，而所有的對手要麼死了，要麼癡呆了，要麼就成為嘴裡喊着“怪物，怪物”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