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站在研究所寬敞的大廳中央，四周閃爍的全息屏幕不斷投射出數據流，藍白的光影在她身旁流轉，卻像一堵無形的牆，将她和這井然有序的世界隔絕開來。

她擡起手，觸碰懸浮在半空的光屏，指尖滑過一排排跳躍的字符，動作機械而空洞。

她的手輕輕摩挲着桌邊，看向牆上的研究進度圖，目光卻漸漸飄遠，明明是分析報告的結論，她卻看了足有十分鐘，連内容的半分意思都沒能記住。

她抿了抿嘴角，眉心微蹙，像一片被揉皺的紙，透着幾分不安和懊惱，心裡想着：

“她這幾天影兒都沒了，這是故意繞着我走，還是壓根兒就不想見我了？”

莫離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關節在虛拟光屏上敲出一聲悶響，立刻引得助手側目。

然而，她全然未覺，隻是緩緩吐了口氣，雙手撐着桌沿，動作裡透着連她自己都為察覺的疲憊。

她步履緩慢地離開實驗室，走廊地闆光可鑒人，倒映出她纖細的身影，拖曳着隐隐透出的脆弱，輕薄得像要被風吹散一般。

她穿過泛着水波光紋的門，門後的漣漪宛如她此刻晦暗的心情，在空氣中散開又消失。

走到椅子旁緩緩坐下，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手肘支在扶手上卻無力擡起，目光低垂着，落在地面某處。

她不經意間碰到了控制台，全息屏黯淡下去，偌大的辦公室頓時被靜谧吞噬，隻餘她輕微的呼吸聲。

她垂下頭，手掌緊緊按在另一隻的掌心上，細膩的皮膚透着一股微涼，這觸感并沒有讓她的情緒平複分毫，反而心頭的煩亂更添幾分清晰。

她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翻湧的情緒，但胸腔的慌亂卻像無聲的潮水般，愈發洶湧。

終于，她再也坐不住，猛地從椅子上站起，随即轉身走向門口，門上的光紋因她的步伐而微微震蕩，像被強行撕裂了一瞬。

走廊的光脈随着她的步伐逐次點亮，從她的身後追逐到前方，她的臉龐被光線刻出深深淺淺的輪廓，咬緊的下颌線洩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情緒。

到了停車場，她的手指飛快地刷過腕表，啟動了懸浮車，車門升起的一瞬間，她毫不猶豫地坐進去，調整方向，将目的地設為那個遙遠而隐蔽的石頭小屋。

昏黃的燈光在石頭小屋内彌漫開來，“焰焰”的目光穿透那層薄薄的光幕，凝視着鏡面中倒映出的自己。

她認真地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随後又皺起眉頭，嘴角向下彎，眼神也努力往下垂，努力模仿着“不開心”的模樣。

鏡面立刻做出反應，自動調整顯示角度，拉近她的面容，細緻地捕捉到她每個微小動作，光線随之柔和了幾分。

接着，她突然雙手捂住臉，模仿哭泣的動作，眼睛睜大，嘴巴微微發抖，仿佛要淚流滿面，但她的表情依然僵硬，無論她如何改變表情，卻始終缺少那種真實的靈動感。

她停下來，眼神靜默地與鏡中倒影對視。

一張精緻如人類的臉龐，看似充滿了生命，但細看之下，目光沒有一絲生氣，宛如一張空洞的面具，正如莫離所說的“像根柱子”，沒有任何屬于她自己的溫度，隻是一具精巧的軀殼。

突如其來的一陣波動，“焰焰”感覺到一股輕盈的電流在空氣中掠過，溫度和濕度似乎在一瞬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偏移。

那種熟悉的信号，像是無形的觸碰，頃刻間傳入她的大腦，她無需任何思考，便早已知曉誰的到來。

她轉身，步伐輕盈地朝客廳走去，随着她的移動，身後的全息鏡面也随之變化，光滑的表面逐漸開始褪色，像是消失的幻影，變得透明，漸漸融入周圍的牆面，隻留下淡淡的光線印記。

“姐姐，好幾天沒見到您了，需要我為您準備點什麼嗎？”

“焰焰”看着莫離，臉上突然展現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表情，眉毛微挑，嘴角急速上揚，但動作稍顯過度，顯得有些生硬。

幾秒鐘後，她像是意識到自己的笑容過于誇張，急忙調整面部，眉毛放松，嘴角漸漸輕揚，一個更加自然的微笑悄然浮現。

莫離看着這一幕，笑容差點兒沒憋住，眼裡帶着戲谑，打趣道：

“你這表情是咋了？程序崩了還是升級卡了？”

“根據姐姐的反饋，我模拟了人類的表情行為模式，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更符合您的期待？”

莫離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抽動了一下，動作裡透露出一種沒辦法改變現狀的無力感，低聲說道：

“甭折騰了，就你那樣兒，還是原樣更順眼。”

莫離的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像是在對抗某種無形的空虛感，眼神有些迷茫，嘴角微微下垂，仿佛心裡有個空洞，填不滿。

她低下頭，輕輕咬着下唇，終于忍不住問：

“我不在的時候，藍教授有來過嗎？”

“此期間，未發現藍教授任何出入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