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很快辟出一間幹淨清靜的屋子作為伍次友授課的地方,玄烨拜師的心願得償也很是高興,又見一屋子的人都圍着他二人,便揮手笑道:“東亭你們幾個就别在跟前候着了,難得出來一趟,想去哪裡轉轉就去吧,隻是要多注意安全。”說完又狀似無意的看了眼一旁的蘇麻喇姑,她這段日子似乎也并不好過,就當出去散散心吧。
蘇麻于是關照好房裡的一個書童伺候茶水的事,便和福全幾個一起退了出來。雖然得了皇上的旨意,可是她其實也并沒有什麼特别想去的地方。尋着了剛才進來時看到的涼亭坐着,擺弄着桌上未盡的棋局,一時間有些百無聊賴。
“聽少爺剛才叫你素沁,倒是個雅緻的名字!”冷不丁頭上一陣戲谑,一擡頭卻是福全。
“二爺怎麼沒随東亭他們幾個出去吃酒?”蘇麻放下手中的棋子,有些疑惑。
“原本是準備去的,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來這裡還落下了一位佳人,所以又回來了。”福全用着一貫的不羁語調道。
“二爺言重了,蘇麻不過是個下人,二爺實在不必為了奴婢掃了興緻。”蘇麻似乎早已習慣了他這種調笑,淡淡答道。
“怎麼樣,随我一起去聽莞姑娘唱曲兒吧?”福全見她并不理會自己的這些戲弄,便幹脆直接說明了來意。
“蘇麻哪兒也不想去,就在這院裡賞賞景就好。”
“我說你這個蘇麻喇姑呀!怎麼就這麼個死腦筋,你家主子都說了讓你出去走走了,你還待在這守着這破棋幹嘛?走走走!”福全實在看不下去眼前人的面無表情了,索性一揮袖毀了棋局,再沒了剛才佯裝起來的風度翩翩,拉起蘇麻就要往出走。
“二爺自重!奴婢去就是了。”蘇麻實在拗不過他,輕輕掙開被福全拉住的衣袖,又往書房裡望了一眼,便和福全一起往他口中的妙音坊走去。
妙音坊可是京城的名坊了,坊主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名喚嬌娘,早些年她頗有慧眼的買下了一批不過十歲左右的女童,悉心tiaojiao下來如今已是琴棋書畫個個俱佳,尤其是裡頭的一個叫梅莞的姑娘,那更是色藝雙絕芳名遠播。遠近的官宦名少風流士子傾慕這莞姑娘的可不在少數,隻是順治朝時便有禁令不許京城裡青樓勾欄之類的設立,所以這妙音坊的女子也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日子長了閑客們前來吃個茶聽個小曲的倒也是個自在逍遙的好地方。
蘇麻随那福全進了坊閣,随意打量了一下,本以為不過是個打着唱歌幌子的煙花之地,真的進來了卻也能覺出幾分清雅不俗的味道,不免一陣歡喜。一路上瞧那福全輕車熟路的樣子,顯然是個常客。這不人剛一進來,就有老闆娘笑着迎入:“呀原來是艾公子!嬌娘盼公子盼的都要望眼欲穿了,快請!”
“雖然是句假話,不過爺聽着開心,拿着!“福全潇灑的耍給嬌娘一大靛銀子:”去把莞姑娘給爺找來,爺要聽支好聽的曲子驅驅乏!“
嬌娘領了賞銀笑的越發開心,招呼着一旁的夥計将福全二人迎到二樓雅間,便趕忙轉身去尋人去了。蘇麻見福全一臉得意,忍不住開口笑了:“良辰美景,醉卧花間,二爺這個樣子,要是讓我家主子看見了定要羨慕的緊!“
“哈哈!說的好呀蘇麻,我生性閑散,這樣的日子過的正是賽過神仙!至于你家主子,隻能委屈他做個勤——”福全正要繼續,卻見蘇麻一個搖頭,知道自己差點說漏了嘴,也便匆匆打住。又見簾幕後人影晃動,是唱歌的姑娘來了。
隔着簾子不甚清楚,卻也能隐隐約約瞧出幾分美人綽約的風韻。隻見那梅莞輕啟朱唇,撥動琴弦,淺淺吟唱着:
“芙蓉金菊鬥馨香,天氣欲重陽。遠村秋色如畫,紅樹間疏黃。流水淡,碧天長,路茫茫。憑高目斷,鴻雁來時,無限思量。”
“好音好詞,倒也應景!隻是我怎麼一時就想不起來這詞竟是出自何人?”福全倚坐在榻上,眯着眼睛懶洋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