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正落的功夫,是一身騎服還未來得及換下的玄烨走了進來。眼角額頭都是薄汗,心情卻看起來不錯,甚至比平日裡早回來了半個時辰,也難怪東亭撇撇嘴一臉始料未及的樣子。蘇麻習慣性的将拭汗的帕子遞了上去,卻見玄烨後頭又跟着一人,仔細一瞧,不是小石頭又是哪個,這人前些日子還在侍衛所裡待着,如今瞧着卻似乎提成了禦前近衛的意思,蘇麻摸不清玄烨的意思,隻得先裝作沒看到的樣子。
倒是玄烨一坐下忍不住先開了口解釋,“朕瞧着小石頭給那群娃娃們教練的也差不多了,自打偻赫被鳌拜的人弄走,除了東亭,朕身邊也沒幾個功夫可靠的人,從今兒起就讓他禦前伺候當個侍值,作為姐姐,你不會有意見吧?”
這是自打那日尴尬後玄烨第一次若無其事同自己說話,蘇麻倒是沒覺得,玄烨的神色倒是想到些什麼似的頗有些不自在,甚至見蘇麻未回應忍不住又補上了兩句,
“雖說朕身邊當差吧,也不怎麼輕松,可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建功立業不是,朕也問過本人意見了,也願意跟着朕的,不信你自己再問問。”
蘇麻聞言和玄烨一起看向了自打進來一直默不作聲的荊家石頭,不想這孩子進宮時日也不短了,按理說宮裡的規矩如何開口做事也算明白一些,奈何一張口還是和從前一般執拗,
“是您說,做了侍值可以常見姐姐。”
“噗——”正在歇下喝茶的玄烨見小石頭将自己哄人時的原話當着蘇麻喇姑的面便這樣大喇喇搬了出來差點沒被嗆到,失策呀失策,怎麼就忘記了眼前人是個絕無頂有的直腸子呢!
一旁的魏東亭眼看着就要憋不住笑,被自家主子一記狠瞪找了個借口趕快溜了出去。留下殿中三人,其中肇事者可沒有一點說錯話的自覺,眼巴巴瞅着蘇麻,蘇麻一臉無奈,隻得歎了口氣一旁賠罪道,“主子莫怪,這孩子一向不懂規矩。”
玄烨見蘇麻還是一臉恭謹本分的老樣子,一時也是有些失望,揮揮手讓荊岩也先退出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隐隐感到自從那日書房對問之後,蘇麻的态度非但沒有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反而還另裹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這不同于以往自己明令把蘇麻支出去那樣的賭氣鬧别扭,二人相處甚至在别人眼裡一切如故并沒有什麼異常,偏偏多少日子裡朝夕相處的兩個人就是心照不宣的知道,有些距離,悄悄的、莫名的遠了。
因了這點無法言明的緣故,玄烨想來想去便想出把小石頭直接調來身邊的主意,隻是如今看起來,這一招并不會馬上收到效果。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聽人禀報二哥福全來了。
前幾日囑咐了福全和大理寺黃宗麟聯合辦理如茵父親的案子,打算以此撬開鳌拜圈地亂國的直接罪證,以二哥辦事的風格,如今肯來見自己,想來該是有眉目了才是。一念至此,玄烨已收拾了剛才的一點子雜念,正了正衣冠待福全進來。
福全今日似乎剛從宮外辦事回來,還未換下一身常服,進來索性大咧咧先将蘇麻喇姑遞過來的一大盞茶一口氣喝了個幹淨。縱是見慣了福全平時不拘小節的樣子,玄烨和蘇麻也忍不住相視一笑。
“二哥不急,來,坐下慢慢說!不知道的還當二哥剛從漠北趕回來心心念念着朕宮裡的茶水呢?”玄烨見福全風塵仆仆很疲累的樣子,有意開個玩笑讓彼此都放松一些。
“皇上,您這一杯茶可打發不了我,此次可真的害苦你臣兄了,清河縣我親自跑了一趟,又去拜會了直隸總督達哈蘇,這老家夥倒是個會推脫的,一股腦給推到順天府,沒辦法,這一回來我和黃宗麟一道又去找了順天巡撫,眼下可算能讓我緩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