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公子還是别取笑了,素沁何德何能,隻是侍候龍公子筆墨的小小婢女罷了。”蘇麻喇姑哪裡想到話題突然轉的這麼快,見一旁吳丹話聽了一半一知半解撓頭的疑惑樣子,隻好趕緊解釋找補兩句。
“素沁姑娘勿要妄自菲薄,說來在下自少年起便喜四處遊曆,這幾年因父親越發忙于政事對家裡不甚拘泥,我便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一些人物。觀姑娘舉止才情,全不在這京城名門閨秀之下,再者龍兒小友也不像是拘泥世俗之人,想來——”
容若見蘇麻如此說,還以為蘇麻身在其中真被身份所拘豈不是要成了憾事,便當真作勢開解起來,聽在對面人耳中卻也是哭笑不得。原來聞名遐迩的大才子在情之一道上也不見得比平常人要聰明許多。
“公子,素沁是否有大家風範且待來日再論不遲,隻是你若是再在此處逗留,就該錯過真正的閨秀佳人了。”蘇麻喇姑促狹的朝納蘭容若身後指道。原本也存着岔開話題的意思,不想這盧家小姐來的卻正是時候。
這盧瑟小姐今日本就是在街上閑遊,隻不過倒也暗暗存了旁的尋幾分運氣的心思,乍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此刻視線也轉了過來,和容若的目光一對碰,倒是兩兩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蘇麻看到此處忍俊不禁忙遞給一旁吳丹一個眼色。
吳丹樣子看着莽壯,實則也是個知情知趣的妙人,收到蘇麻的神色,再看看自家兄弟當下魂不守舍的樣子,立時便得意的笑了,兩人一起悄悄退到了一邊,自進了一間茶館,素沁以茶代酒算是鄭重謝過。
另一邊乾清宮裡,玄烨在榻上一邊聽着關于巴泰的奏報,一邊手裡捏着蘇麻托二哥福全帶進來的字條,隻見上書娟秀的一行四字小楷“人行橫道”,謎底自是一個簡單不過的“大”字,意在提醒自己非常之事大局為重。
得解語如此,夫複何求?玄烨隻覺得立時心中一暖,雙目熠熠生光。一點倦意既消,便起身想要做點什麼,才走出幾步,又念及自己的身份不免躊躇。又憶起方才下朝路上,見到老祖宗請了鳌拜夫人入宮叙舊,連帶着鳌拜在後宮的侄女琦羅一并大加恩賞,另一邊卻以為首輔索尼緻哀為名,下了懿旨請八旗步軍營的守将換防入京,如此不着痕迹,舉重若輕,便是老祖宗的為政精要之處。
朝局看似平靜,下面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暗湧愈急。皇祖母為自己已經備好了上半場的棋局,接下來,自己的種種籌劃也該到了檢驗的時刻了。隻是欲速則不達,勉力按捺住内心的種種心情,玄烨緩步走出殿門,想要借外面的風聲讓自己的思緒得以更加清醒穩住,卻還是下意識看向了一慣蘇麻出入的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