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乃是此前四大首輔之一的蘇克沙哈的堂弟,正白旗前佐領,納喇塞禮。”
“竟是如此!”
玄烨隻覺心中一震,方才出得宮門因蘇麻牽起的一點迤逦心思完全被此刻荊岩口中蘇克沙哈以及身後納喇一族的命運驅散。
一個帝王可以很弱小,被身為人臣的鳌拜近身矯旨威脅,他也可以很強大,無論是否出自本心,丹書禦筆之下是無數鮮活性命的頃刻傾覆。一陣涼風吹過,玄烨隻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和愧疚感頓時席卷全身。
“朕終于明白了,為何入宮以來,你願意聽朕調遣,卻從來不肯對朕好臉相對,朕隻當你懵懂心性不通世故,其實,其實是你心裡對朕有怨,是嗎?”
當初聽了皇祖母的話用蘇克沙哈的人頭換了朝廷幾個月的安甯,雖說皇祖母也曾在旨意裡特意言明了絕不株連,隻是難免鳌拜一黨不會趁機陽奉陰違趁機羅織了納喇一族的罪名。塞禮此事,自己隐約記得班布爾善報上來的是病故,看荊岩如今這個樣子,想來背後的故事隻會更加慘烈。
“從前有,現在,一點點。”
“所以這少的一點點一定是因為你的蘇麻姐姐了?”玄烨被荊岩一點不隐瞞的誠懇真的弄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是,姐姐說你也并不願意如此。”
蘇麻陪伴在自己身邊,固然是最懂得自己的那個人。可是人命關天,倘若此次除鳌大計不能成功,又會有多少塞禮這樣的人蒙冤被殺,又有多少納喇氏族這樣的因此堙滅無痕?長歎了一口氣,玄烨心裡有些難受,也不忍心再繼續追問,隻擺擺手讓荊岩先下去好生休息。
大局為重,捏緊了手心蘇麻喇姑寫着字謎的紙條,玄烨明白,大局當前,需要一個穩得住的天子,而自己,也一定會穩住。
芳儀走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精神已然開解的玄烨。其實方才東亭護在一旁,已暗示過自己此刻的皇帝不方便打擾,作為後宮根基未穩的女主人,芳儀并不會像身邊的侍女一樣為魏東亭一個小小的禦前侍衛無禮而惱怒,她隻是很好奇,更準确的說是有一絲委屈,自诩才貌不算絕等也并非泛泛的自己,為何始終抓不住眼前這位皇帝夫君真正的心,而在入宮以來親眼所見的皇帝許多獨處的日子裡,他,又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直到一個小侍從模樣的人從裡面退了出來,周邊的禁制因此解除,想起從前閨閣間悄悄流傳的關于前明宮中一些皇室與小宦官厮混的流言野聞,又看如今後宮這樣雨露均沾看不出喜惡的樣子,芳儀心中一震,大家閨秀的長期教養到底還是強令自己按住腦海裡這些一閃而過的糊塗猜測,端端走上前來。
玄烨也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皇後:“是皇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