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眼前人急切的關心,蘇麻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奴婢無事,還是先讓奴婢把地上收拾一下再來侍奉筆墨。”
琺琅彩茶盞和碎珠的殘片像星子一般散落在地上,最尖利的那片方才正硌在蘇麻喇姑的膝頭。
“來人,傳太醫!”
玄烨看着蘇麻這個樣子,一股無名怒火更甚,根本不給蘇麻掙脫的機會,直接伸手打掉了蘇麻喇姑手中的碎瓷,攔腰将人抱至榻上,卻忘了急切中自己的掌心也不小心被劃破。
“皇上,這不合規矩——”
此刻已經夜深,蘇麻實在不想再勞師動衆引來更多不必要的紛擾,正要開口拒絕,又猛然看到玄烨手上的一抹紅痕,意識到方才玄烨自己也受了傷,忙下意識抽出懷中絲帕要為他包紮。
“奴婢冒失也就罷了,做主子的也這麼不小心。”
玄烨哪裡在乎這點疼痛,對蘇麻喇姑難得的埋怨之态不以為杵,隻是趁勢反手将人抓的更緊。此刻他指尖溫度灼人,眼看着某種情愫在暗夜裡飛快滋長,蘇麻卻在一片寂靜中聽到殿外一陣匆忙的腳步,慌忙輕聲提醒:“皇上!”
是一直都在不遠處留侍的小梁子方才聽到殿中皇上的召喚急匆匆進來聽命。
隻見小梁子越過一地狼藉,目光在殿中二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乖覺的轉開:“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話音剛落,小梁子就接收到蘇麻喇姑不贊同的搖頭,蘇麻喇姑是這乾清宮的領班宮女,可玄烨無疑才是整個皇宮真正的主子,雖然進宮以來,尤其是在這乾清宮内,小梁子也清晰的明白很多事也不完全是看肉眼看到的那些。抛卻這些雜念,小梁子隻得又将目光再次看向主子玄烨請求确認。
再明白不過眼前人的執拗,玄烨終于還是無奈的的做了退讓:“罷了,去取凝血散吧!”
伶俐的身影安靜的退出又很快拿來了藥膏,等到一切收拾妥當,已到了子夜時分。萬籁俱靜,玄烨終于可以在白日的諸多繁雜中卸下心神,好好看看眼前這個已出宮一月有餘的人。
“出宮這麼久,瘦了,也憔悴了。”
蘇麻喇姑原本便身量瘦削的人如今看着又小了一圈,眼下的烏青似乎被用心遮過,隻是從小親近的人又如何看不出來,玄烨有些心疼。
“皇上也瘦了,卻越發精神了!”
蘇麻看着玄烨,知道這段日子為了除鳌,前朝後宮的種種經營必不會輕松,好在現在終于雨過天晴,壓在玄烨頭上的一座大山算是真的倒下了,玄烨的天子威嚴滿腔抱負終于等來了名副其實得以施展的時刻,便如此刻疲憊中也難掩的神采奕奕。
“是呀蘇麻,朕也覺得如今松快了許多,”玄烨接收倒蘇麻喇姑關心的目光,于是繼續緊緊盯着蘇麻,似乎不願意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面上卻是狀似無意的:“出宮這麼久,有沒有話想要對朕說。”
“皇上這次籌謀得當出手迅疾,”蘇麻為這突然的話題轉變感到有點倉促,心念一動裡還是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道“奴婢今日回宮的路上,大家聽說鳌拜被擒的事,都在議論您的英明睿智,說您——”
“蘇麻,”玄烨終于不耐煩的打斷了蘇麻喇姑,卻還是盡量控制語氣裡按捺不住的期待,“你知道的,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一室沉靜,蘇麻喇姑知道自己将一切角色拉回從前的企圖已經宣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