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能說的,原著作者早就把你的心理活動寫成三千字小作文以供鄙人觀瞻了哈哈哈哈。不就是顧忌着自己的異族血統,怕星兒師妹看不起你,又怕為她惹來殺身之禍嘛。
“不能說,便不說。”他撫着龍邪的發頂,溫言。
龍邪覺得今晚的師尊,在月色裡緩帶輕裘,聖潔如俦,像悲天憫人的活菩薩,引得他差點忍不住,要将心底最珍惜也最肮髒的隐秘剖析在他面前。
龍邪在風裡說:“可是,那種喜歡,那份情誼,弟子直覺是錯的。”
“為何是錯的?”
“因為……”龍邪語速很快:“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他,在意他,我隻知道,我喜歡他這件事大錯特錯,世所不容!”
楚卧雲面帶憂傷地看着他。
“弟子怕是瘋了,不管白天黑夜,常常妄想着沖出直接沖到那人面前,把心挖出來給他看……”龍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但弟子不敢,因為我不知道那人知曉後,會不會驚恐,會不會惡心,會不會把我趕走,甚至……殺了我。”
有熟悉小作文那味兒了,楚卧雲聽到這裡,倍感安心。
“師尊,您說,我該收了這一片真心,絕了念頭,在島上安心度過餘生嗎?”
戀愛讓普通人降智,卻讓主角一腳邁入哲學的大門。
一片雲遮掩了月光,黑夜裡隻聞楚卧雲長長的歎氣,然後慢條斯理、輕聲細語地開口:“總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無條件地偏袒愛護,甚至付出生命也要守護她,這樣做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每個人一生隻能有這麼一次放肆,也理應有一次。”
“師尊……”
楚卧雲拍他瘦小的肩膀:“你記住,如果發自内心地喜歡,任何人有追求的權力,是人是魔,是男是女,高貴低賤,又有什麼幹系?”
龍邪瞪大了眼睛,恍惚間感覺心髒被撞擊,痛得不能自已,不多久,心田便一片豁然開朗,恍若一字一句撞開他心房裡的桎梏,與此同時,他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那是比他從練氣跨越到築基還要暢快一千倍一萬倍的體驗。
……
楚卧雲費勁巴拉搞了個對仗工整的排比句,也不管上下語境,終于看到徒弟的臉色逐漸鮮活起來,老懷甚慰。打個哈欠,催促龍邪快回去。
“多謝師尊疏導,弟子明白了!”龍邪語調輕快,步履輕快,一蹦三跳地回房。
生日過得兵荒馬亂,狗血破事一堆,楚卧雲安撫了徒弟談戀愛的那點小情緒,同掌門嶽夷君的關系卻降到了冰點。
楚卧雲接下來便老老實實窩在自己地盤上,門派例會也不去了。有幾個同門師弟過來看望,他假托閉關,統統謝客。離歌子次身月月要給他問脈,不能不見,把脈的時候告訴他,那天他把牧離塵拒之門外,氣得他雙劍出鞘,框框兩下砍了顆八百年的櫻樹。
除此之外,他隻接待了一個人。
櫻樹重新抽出嫩芽的那一天,金慈到木樨堂,興奮地告訴他,姜珏來了,請示他見不見。
峰花姜?他不是遺世獨立從不主動與人結交的嗎?突然來霧随島幹什麼?
好奇使然,楚卧雲親自出來迎接。姜珏還是那身雪白的大氅,白色幕笠遮面,帶着那隻赤紅小母貓和一身寒意來了。
楚卧雲端詳着這位不太熟同門師弟。
姜珏出場不多,且聚集在前半部分,卻是書中熱門角色,呼聲這麼高歸功于是他的性格和顔值,絕對是吸引妹子的一大流量,可以這麼說,一百個看《龍傲踏仙》的女讀者,百分之九十九是被他給吸引來的。戲份少?沒關系,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原作者壓根也沒想到他會火,火之後作者妥協了,專門迎合市場整了幾篇番外出來重點豐滿這号人物。還有他的同人創作數量居然直逼主角,當然大部分都是妹子寫的,楚卧雲看了一些,驚掉下巴,隻想換一雙沒看過的眼睛。
再感慨一遍,他要是穿成這号人物那可多美妙啊。
系統及時打擊:【此類人物一般由NPC擔任,不會設置穿越席位。】
兩人進了青蓮軒,姜珏屏退所有人。楚卧雲以為他有什麼驚天大秘密要說。寒暄片刻,話題居然轉移到了楚卧雲與掌門的人際關系問題。
聖虛子生辰那日,掌門面色不虞地從霧随島離開,後來淑幻真人中毒悔婚,掌門更加對楚卧雲不滿。這兩件事捂得嚴實,隻有掌門幾個親信知道,所以沒掀起什麼風浪,姜珏住得更遠,消息卻靈通得可怕。
赤魇在暖春裡犯懶,趴在姜珏膝頭舔了兩下爪子,姜珏說:“兩位師兄為何生龃龉?”
“這個嘛……起因是弟子輩裡一點小事,姜師弟别多想了。”
姜珏掀開簾子喝了口茶,楚卧雲視線轉過去,死命地射出目光也隻看到一個小巧白皙的下巴。
“我聽說了,是為了您一個小徒弟。”姜珏道,“台上差點兒赢了道筝的那個。”
楚卧雲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笑得極虛僞:“姜師弟看似兩耳不聞窗外事,實則一切盡在掌握中,為兄佩服。”
“恕我多嘴,先前師哥帶此子來玉虛峰取劍,我便看出他身上諸多可疑之處。”他放下茶盞,“您難道一點疑心也沒有嗎?”
楚卧雲繼續裝傻:“師弟呀,咱倆難得見一面,就别說這些沒名堂的話了……”
姜珏撫着懷裡的睡覺的小貓,打斷他:“赤焰不會弄錯,此子留不得。”
“你是掌門師兄請來的說客嗎?”楚卧雲皺眉,“或者說,一開始,就是你向師兄建議要逐他出師門的?”
姜珏默了片刻,感慨聖虛子果真如傳言所說,一旦牽扯那名徒弟的事,一點就炸。
姜珏搖搖頭:“師哥,這誤會大了。我從未同掌門提過此事。而且,我這次來,主要并不是為了這件事。”
“……師弟但說無妨。”
姜珏手伸到空中,一柄長劍出現在掌心。翠白相間,劍鞘劍身劍柄三者好似渾然一體,瑩潤如玉,又散發淩冽的寒氣。
破瑕劍!
楚卧雲一下子握緊了破霭。
藏書閣他的檔案裡,有一段記載。說破霭與破瑕,是用同一塊寶玉鑄造。那柄劍,通體泛着與破霭同樣的光澤。而且二件寶器隐隐有相互呼應之勢。破暇出現時,楚卧雲掌心明顯感覺得到一股吸引力,在暗潮洶湧。
“俗話道溫潤如玉,可玉虛峰苦寒,我也總遇不到需要拔劍的時候,破瑕已久未出鞘。”
一時之間,楚卧雲不解他舉動和話語背後的深意,靜靜看着他雪白瑩潤的指尖輕撫着破瑕,一人一劍,仙氣飄飄,恍若谪仙臨世。
姜珏在白色帷幕後,似乎回憶了片刻,然後繼續低聲道:“誰都知道,掌門謝崇,牧師兄,還有師哥你才是掌門師伯的親傳弟子,掌門師伯卻把它們傳給你我,師哥可知,這背後深意?”
楚卧雲愣愣地看着他,不理解為什麼話題開始懷念過去了。又怔了一秒,驚覺他居然說出了嶽夷君的大名。
“當初,掌門師伯說的話,師哥還記得嗎?”
楚卧雲:“……時間久遠,事務繁多,的确記不得了。”
“師伯說,适合的寶器,當配适合的人,随意處置不啻于暴殄天物,便把這把劍給了我……”姜珏握了握手裡的劍,“我自知不配,不願接受,可師伯還說,即使束之高閣,也不會把破瑕傳給旁人。”
“……”
姜珏:“為此,牧師兄還生了好大的氣。經常看你不順眼,把你按在地上欺負,師哥記得嗎?”
“……”
牧離塵是個仙劍發燒友,盛陽子将好劍傳給姜珏卻不傳給他,為什麼反過來打的卻是自己啊我真的栓Q。
姜珏:“我雖不是師伯親傳弟子,師伯卻待我如至親,而待師哥你,更勝過我千倍萬倍。師哥,你懂嗎?”
楚卧雲心道我懂的,那些泛黃紙頁上的一字一句我早已知曉。一會兒又想大呼不懂,腦子亂成一鍋粥,姜珏到底想說什麼?
愣神之際,姜珏忽然握住他的手,目光如同實質,穿過白色紗簾,要把他看穿,又像個迷離的黑洞,要誘惑他做些出格的事情。
楚卧雲被他冰涼的皮膚觸到了。
“即便束之高閣,也不會傳給别人。”姜珏撤開手,抱着貓起身,往外走:“師哥,記住掌門師伯這句話,”
最後,姜珏在門檻處停住,淡淡說了一句。
“道筝雖強,并非唯一。”
話落,消失在門外,他是飛走的,并沒有拔劍,楚卧雲坐在原地出神,慢慢地凝起一雙眉。
也是個莫測難料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