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打就打,兩人在暗黑的密室中大戰幾十個回合,白光與黑煙共舞,靈息共魔氣纏繞。盡管密室空間不小,倆神仙打架仍是束手束腳。五顔六色的攻擊轟得牆壁亂石滾落,嘭嘭四濺。
骨灰級八卦愛好者楚卧雲隻想留着看戲,難免被波及。小貓赤魇嗚嗚叫着到處亂竄,像夫妻家暴現場中的可憐小孩。楚卧雲抱起它,順着毛安撫,同時不動聲色退到狹小的甬道出口,甩着破霭上挂着的水煙袋子當逗貓棒,吸引赤魇的注意力,以免它留下童年陰影。
姜珏動作輕靈飄逸,一舉一動間白紗飛舞,猶如一副意境完美的山水畫,破瑕劍與他完美契合,當真是謙謙君子,帥得一比。但對方是化神期大魔,實力絕對碾壓他一個元嬰期修士,這樣下去,毫無意外姜珏會輸得很慘。
他們卻旗鼓相當鬥了大半天,楚卧雲看出崖兀沒有徹底發揮實力,一來是因為怕毀壞了祖墳,還把自己給埋了,二來,楚卧雲推測,他壓根沒打算分個輸赢,他費盡心機将姜珏引到此地,真實目的肯定比争一争勝負複雜得多。
楚卧雲啧啧稱奇,心道這本書莫非突破了低俗的男歡女愛,讨論起某種同性亞文化問題?思想境界又升華了好幾個level。
僵持良久,姜珏落于下風,這時崖兀輕松躍起,掃腿一擊,把他打落在地。姜珏為止住後退的力道,破瑕劍深深插在地上,身體屈膝半跪。
好死不死,崖兀那一腳,打得一頂好好的幕笠支離破碎,白玉發冠擊落,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垂挂。
這下,姜珏完全失去了遮擋,一張臉徹底暴露。
楚卧雲臉色一變,瞬間心疼得不能呼吸。
那可是逍遙宗的峰花姜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九億少女的夢想?
地室裡,昏暗如黑夜,隻有楚卧雲手手裡一點光亮和破瑕劍的澄澈劍光,但魔族早已适應了在這種環境下視物,隻一眼,黑衣白發的魁梧男人便如遭雷擊,整個人像被定住一般。
破瑕的嗡鳴聲也沒了,全場安靜地落針可聞。
姜珏的上半張臉,居然布滿了深褐色的醜陋傷疤。傷疤之中,一對眸子卻生得極俊俏,極清澈,像兩汪水汽迷蒙的泉。
如果不是半張臉的灼燒傷痕,那定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秀出塵到極緻的模樣。
而且,這灼燒的痕迹,跟外面清虛派死掉的門人一模一樣!
崖兀說的向清虛派複仇,難道是因為這個?
姜珏的第一反應不是站起來,而是條件反射地以袖掩面,側過身子。整個人縮在地上,輕輕顫抖。
楚卧雲捂住赤魇的眼,自己也别過視線,不忍再看。想起剛才他還強迫人家掀開白紗,無異于揭人傷疤,懊悔不已。
良久的沉默後,崖兀緩緩走進,長長的黑色衣袍在地上拖曳。姜珏感受到逐漸包圍過來的魔氣,呼吸都幾乎停滞。
崖兀停在他面前,屈膝半跪,強硬地将他的手拿開,另一手伸過去,想要撫摸,卻停在半空,不敢往前。頓了頓,最後往下撫摸他消瘦的下巴。
他的語氣愧疚又落寞:“吾還以為,有藥可醫。”
姜珏猛地擡頭,決絕地正視黑衣白發的魔,羞憤,憎惡,傷感,心痛混雜成一個複雜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打落他的手,站起來拔出插在地上的破瑕劍,架到了崖兀脖子上。
崖兀手還維持着向前伸的姿勢,勾唇一笑,滿含落寞。
就在這時候,楚卧雲懷裡的小貓咪興奮地叫了一聲。
倆人同時一楞,齊刷刷轉過來,才反應過來,角落裡還藏着個偷窺的外人。
小畜生會不會看情況,偏偏在這種時候叫!
崖兀深邃的眼睛射出詭異的光,表情簡直恨不得吃了他,楚卧雲一秒也不願在修羅場多待。乖乖放下赤魇,一邊後退,一邊友好地道:“要不,你們先聊着?鄙人這便出去?”
崖兀哼了一聲,用命令的口吻道:“吾要他的眼珠子!”
楚卧雲撒腿就往甬道外跑。他聽到後面青銅門打開的聲音,好像出來一個小人兒,随後是一聲嬌俏的回複——“是”。
黑暗中狂奔的楚卧雲心中咯噔一聲,腳步一踉跄,好懸沒摔個狗啃泥。趕忙掙紮爬起來,背心卻猛遭一踹,狗啃泥達成!
“哼,還想跑!”
楚卧雲費力地扭頭看去,見踩着他的,是一個身穿金邊紅裙,紮着牛角辮的美貌蘿莉,美目流轉的大眼睛,白皙紅潤的圓臉蛋,小巧的瓊鼻,外形十分養眼。
系統:【魔族四将之一——禦伊蘿。】
還用你介紹?龍邪的又一号女友。魔界中,龍族以外實力最強的被稱為四大将,她就是其中之一。以刁蠻任性、手段狠毒著稱。唯獨在男主面前,性格調轉一百八十度。龍邪回到魔界之後,都是她鞍前馬後,任勞任怨,白天打雜,晚上暖床,無私奉獻,感動肥宅,人氣高聳。
總而言之,這個與道筝不是一個段位的,這位是實打實跟男主上過床的!
惹不起惹不起……
楚卧雲的臉還貼在地上,擠出微笑以示自己沒有惡意,眼角掃到那蘿莉一甩手,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出現五根長長的指刺,直接抓向他的頭蓋骨。楚卧雲頭皮一緊!
靠,禦伊蘿教訓龍邪那幾個小女友的獨門絕技——薅頭發,為什麼用在我身上?!
不過仔細一想也對,楚卧雲不也妄想跟龍邪幹那檔子事兒嗎?撇去性别不提,他跟那些靓女的本質是一樣的。
楚卧雲痛苦地告饒:“女俠饒命。”
禦伊蘿捏着小嗓門:“什麼女俠?臭道士!”
楚卧雲頭皮被扯住,眼睛都快成吊梢眼了,忙道:“是是是,說錯了,女魔頭饒命!”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禦伊蘿力道更大了,尖銳的指刺快戳破楚卧雲的頭蓋骨。
“那我叫你什麼?”楚卧雲哭訴道。
“叫大王!”
“大王饒命!”
禦伊蘿壓根不理他,冷笑道:“眼珠子拿來吧你!”話音未落,手從楚卧雲的前額往下伸,兩指迅速刺向他的眼眶。
這下,再惹不起,也得惹一惹了。
青色光環炸開,石塊泥土瘋狂掉落,甬道瞬間炸塌了一個大洞。
“咳咳咳咳……”禦伊蘿用力揮灰塵,剛要開罵,卻見面前站着一個氣定神閑,高挑俊美,氣質慵懶的美男,身穿靛青色長衫,手握秀氣的煙鬥,身繞朦胧的白霧……美中不足就是頭發淩亂了點,是她剛才的手筆。
禦伊蘿咦了一聲,正視對手,問:“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