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離塵抱起手臂,面不改色,不屑與他費無畏的口舌,轉頭瞥了眼點燈點了半天的楚卧雲,捏了個火訣直接幫他點燃了,屋裡亮堂起來。
楚卧雲轉身,看清殷童,才發覺,若是抛卻颀長的身高,他外表果真和龍霸天很像,灰色的短衫在夜色裡就是一團黑,蒙着面不知要去幹什麼勾當,難怪根據牧離塵的描述自己給搞混了。沉吟片刻,他正色道:“殷童,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偷橘子是小事,半夜闖進女人家的房間,你不怕被主人打死嗎?”
殷童嘲諷技能max:“聖虛前輩怎麼不說說為什麼會淪落成這幅慘狀,我把你送給了魔尊,也不至于這樣吧。”
牧離塵登時爆怒:“是他把你送給那個畜生?”
“沒事沒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也是拿我換藥材救人,這孩子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楚卧雲道,“如果能換個名字稱呼我就更不錯了。”
殷童嘻嘻笑道:“既然聖虛前輩心疼我,就好人做到底,再讓我抓一次,到魔尊跟前換點靈藥吧?”
“好。”楚卧雲道。
牧離塵以為聽錯了,瞠目道:“你瘋了!”
楚卧雲擡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道:“要我跟你去,你得回答我三個問題。若答得讓我滿意,我便答應你。”
大部分時候,楚卧雲的确散發着聖母的光輝氣質,但他自覺沒有什麼地方虧欠殷童的,沒必要犧牲自我,更不會盲目答應這種請求。
殷童明顯也是不信,眉擰了起來:“什麼問題?”
楚卧雲默了默,道:“第一,你為什麼要隐瞞靈音寺外門弟子的身份?”
靈音寺幾個字一脫口,楚卧雲就察覺他眼底波濤洶湧的恨意。
“第二……”楚卧雲接着道,“據我所知,你加入靈音寺外門之前,從小孤身流浪,沒有任何親人,又為何要杜撰一個不存在的哥哥?”
“第三,你剛見到我的表情,分明并不知道屋裡的人是我,你來此地,究竟意欲何為?”
不大的屋裡霎時靜得可怖,誰也沒有再說話,緩慢晃動的,隻有牆上兩長一短三道影子,氛圍比剛才燭火熄滅時更加令人窒息。
逃出魔界後,楚卧雲立馬調查了殷童的身世:從小劣迹斑斑,流落過很多地方。靈音寺憐他身世凄慘,收他為外門弟子,呆了沒幾年,又因為心術不正,修煉不入流的法術,被靈音寺除名,索性跑去三教九流裡混了。他混迹在各種邪修散修中,修為躍升,一日千裡,習性卻改不了,心腸歹毒,惡貫滿盈,在邪修裡也享有兇名,奇怪的是,他并未正式加入以赤月宮為首的邪道大派。
看嘴型,殷童口裡似乎輕輕吐出一句髒話,他搖搖頭,道:“不虧為名門宗師,眼光毒辣。”
他坦誠不辯解,楚卧雲的心反倒涼了一半:“浮石村兩個月以來的失蹤分屍案,與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豈料殷童居然面露躊躇,隻一瞬間,楚卧雲另一半心髒徹底墜入寒潭。
“聖虛前輩……”一句話,他說得又乖又落寞,“你是這世上對我第二好的人。”
手起,森寒的彎月形鋒刃劃開一道扇面,黃符如利箭破空。
“小心!”牧離塵勃然變色,搶上來給楚卧雲做肉盾。
爆炸響徹整座村莊,緊随其後,炸出兩大團暗綠色煙霧,即使楚卧雲築起防禦盾,還是沒有完全防住,熏得咳喘不止,淚流滿面。這種并非仙門符篆或者法器,而是人界軍隊或江湖上常用的煙霧彈。
巨響劃破濃重的夜色,雞鳴狗吠都掀起來了,村民尖叫連天,不少人從家裡衣衫不整地跑出來往山崗奔命。
“你沒事吧?”坍塌的屋舍裡,牧離塵箍着楚卧雲的雙肩猛搖。搖得他舌頭都捋不直,口齒不清道:“沒事,攔住他!”
撤了防禦,二人前後腳出去,正巧殷童逃出濃煙時,身子帶出一條煙霧的痕迹,指明了他奔逃的方向,可謂是百密一疏。沿着煙霧痕迹,二人來到一窄巷,前方又炸開一片綠煙,裡頭呈現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
“湛金”與“赤霄”分身般幻化複制,牧離塵攜着無數劍影跳入霧霭中,裡頭傳來打鬥聲,劍芒在劈砍間形成巨大的扇影,呼呼作響,卻不聞利器相交的尖銳铿锵,而是獵獵掌風,架勢十足,居然與牧離塵形成了五五開的局面。
楚卧雲常年居住在霧随島,早已習慣了在霧霭中視物,他快窒息了,驚恐地道:“又錯了!快停下……唔!”
聲音戛然而止。牧離塵與龍霸天雙雙罷手,沖出煙霧包圍的窄巷。
荒野小村,人迹稀疏,更深夜半的小巷更是空無一人。
楚卧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