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什麼。”李明表忠心般豎起手來做發誓狀，“但我說了趙謙可能為難你的事。”
樂羽想起件事，止住了往床上趴的動作，邊從口袋裡摸出那方髒掉的手帕，邊往衛生間走。
“其實這件事也不用說的，趙謙助理說的話未必是趙謙的意思。”
狐假虎威在這個圈内并不少見。
李明撓撓頭：“以防萬一總是好的。”他看到樂羽手上的東西，“哪來的手帕啊？你要把它洗了嗎？放進洗衣簍就好。”
樂羽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顧子晏幫他擦手的那一刻，男人認真專注的神色看不出分毫做戲意味。
如果這就是顧子晏的演技，樂羽想，那對方影帝的頭銜名副其實。
那一瞬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對方的在意。
“我随手就洗了。”樂羽說，“你吃東西吧。”
他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敲響。
樂羽已經走到了衛生間門口，就在房間門旁，他把門打開，是他的經紀人陳諾。
“諾哥？”
陳諾：“有些話當着陸總的面我不方便問你。”
樂羽了然：“進來說吧。”
李明看到陳諾站起身來：“諾哥，那我先出去。”
待助理離開，陳諾想了想對樂羽嚴肅道：“我看過你跟公司簽約時的個人資料，感情狀态那欄你填的單身。”
樂羽點頭：“我現在也是。”
他大概猜到經紀人要說什麼了，補充道：“我沒有對公司說謊。”
本來寰星想要捧樂羽，陳諾權當這孩子條件好博得了陸珩的關注，不管陸珩對樂羽是不是有其他心思，那不歸他管，他隻要負責把樂羽捧紅。
後來他聽說二少空降了《孤島》，也隻當對方來玩。
可是中午見到顧子晏，還有午餐時那番場面。
隻要陳諾不是個傻子就能覺察出不對來。
“寰星沒有不允許藝人談戀愛的規定。”陳諾斟酌道，“如果你談戀愛了，或者跟誰有别的關系，我建議不要瞞着我。”
“尤其對方也不是普通身份的話，提前做好公關預案對你我都好。”
樂羽：“我明白的，但我确實沒有跟誰在一起。”
陳諾看他神色不似說謊，忍不住提醒道：“小羽，在這個圈裡想上位很正常，但天上不會掉餡餅，顧老師那邊……”
樂羽知曉經紀人是為他着想，心下感激：“謝謝諾哥的提點，但這個機會很重要，您知道韓導的分量。”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做演員。”
陳諾接手樂羽後就讓他上了《孤島》，還沒跟他談過未來的職業規劃，但以樂羽的條件做個愛豆綽綽有餘。
此時聽了這話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陳諾離開後樂羽把手帕洗淨晾在了房間内，然後跟李明說自己出去逛逛。
這半天發生的一切像按了快進按鈕，樂羽想找個地方自己呆着捋捋思緒。
當他不知不覺走到海岸邊時不禁無奈。
海浪綿延不絕湧上岸邊，雪白浪花在沙灘上打出濕潤陰影，遠處的天藍得要與海融為一體，海鷗盤旋不落。
在這油畫般的場景中，一道修長人影立在岸邊，對方靜靜站着卻不顯局促或煩躁，肩背挺直氣場沉靜。
海風刮過他額前發絲，露出俊美逼人的眉眼。
樂羽想起初到這個世界的那天，顧子晏對他說的話或許是真的。
對方發現了他的到來，微微側首看來。
下一秒樂羽就看到原本面無表情的顧子晏揚唇一笑。
刹那間四周的景色好似活了過來。
他走到顧子晏身邊，兩人靜靜看了一會兒海。
樂羽難得放下緊張和奇怪的心虛，在想該怎麼試探才能搞清楚原文意識有沒有作怪。
結果顧子晏先開了口：“小羽怎麼不請我吃飯？”
樂羽茫然了一瞬：“啊？”
顧子晏垂眸看他，溫聲道：“中午陸昀說的，你欠他一頓飯。”
“那小羽不該請我吃飯嗎？”
樂羽怔怔地與他對視，在顧子晏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已不記得自己感歎過多少次顧子晏的這雙眼睛，與陸珩的冷淡、陸昀的熱情或沈鈞夜的洞徹都不同。
每一次顧子晏專注看他，都讓樂羽覺得自己仿佛是對方的全世界。
他以前不信眼眸含情/欲語還休這種鬼話，心想那跟眼神三分冷酷三分邪肆三分霸道有什麼區别。
可是顧子晏讓他發現原來真的有人能靠一雙眼就讓人心動。
他答非所問，一一細數顧子晏對他的好：“韓導的資源，枕頭和零食，手帕……”最重要的是，“晏哥，你為什麼要空降《孤島》？”
顧子晏眼中笑意漸深，反問他：“小羽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這就是樂羽最糾結的地方，之前他慶幸原主沒跟任何一個原文攻挑明過，所以他發好人卡時算是委婉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可是幾個人的舉動似乎不明白好人卡是什麼，但他們也沒挑明要怎樣，是以樂羽總不好自作多情的拒絕。
再者，為了原主的夢想，也為了自己，他不可能真的得罪這四個人。
他本來懷疑是原文意識在修正劇情，想讓他變成破布娃娃，可越想越覺得以他們的身份人設根本沒必要這麼麻煩。
顧子晏這句反問幾乎把話挑明了。
樂羽問出自己的試探：“晏哥從前不是這樣。”
原文劇情描述得清楚，雖然顧子晏對原主一向大方，給原主一種被捧在手心的錯覺，但所有的細節都無聲說明了顧子晏的不在意。
那些大方根本無需他費心，一個談遠便能處理得完美周全。
即使三五不時接原主見面，也都在側面描寫顧子晏是怎麼看待獵物的，為後文原主翻車後的悲慘做鋪墊。
顧子晏眉尾輕挑，似有些驚訝樂羽會直白問出來。
如果是白湖夜宴前的那個樂羽，應當是另一種做作反應。
于是他幹脆坦誠道：“在白湖莊園那夜之前，沒有人知道我喜歡獨自跑去海邊的習慣。”
“跟韓導見面那天，試戲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樂羽的思緒不由自主被拉向了那次暧昧無措的試戲，當時那種難言的心慌再次占領整個心髒。
他看到顧子晏朝他俯身，溫熱的氣息落在他耳邊，渲紅了他的耳廓。
“小羽，我先說聲抱歉，我接下來說的話有些冒犯。”
“過去你勾/引我那麼多次，我隻覺得無趣。”
岸邊喧嘩的海浪聲遠遠退去，海鷗響亮的鳴叫變得模糊。
天地間似乎隻剩下樂羽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和耳邊男人溫柔低沉的叙述。
“那天你不過是指尖劃過我後頸，我卻在想——”
“小羽流淚的樣子一定很可愛。”
白湖夜宴前的樂羽明裡暗裡勾/引過他無數次，而顧子晏無動于衷。
唯獨試戲那日青年一個簡單的觸碰，他狼狽得灌了幾杯冰水。
樂羽完全愣在了原地，五雷轟頂莫過于此。
這是篇小h文，他自诩直男，對原主翻車後的那些play沒敢細看，總覺得不太符合人體構造。
在原生世界時，不是沒有同性向樂羽表白過，含蓄的在加他好友時問搞基嗎，瘋狂的頂多跑他宿舍樓下彈吉他擺蠟燭，但他從未聽過這樣直白的臆想。
換做任何人對樂羽說這句話，他現在都要跳起來一拳把人打進海裡。
言語性/騷擾也是騷擾。
可是顧子晏在騷擾前居然該死的禮貌。
這叫什麼？先禮後擾啊？
而且明明是句飽含暗示的話，以顧子晏的音色說出來仿若情話。
聽得他耳尖發酥，半邊身子都麻了。
顧子晏直起了身，樂羽望進他眼底，後悔剛剛在心中誇對方的眼睛會說話了。
男人的眼神告訴他，還有更下/流的話顧子晏克制住了沒說出口。
樂羽不知自己雙頰透紅，眼眶都被這言語的侵/犯逼得微微濕潤。
他挪開視線，試圖用海風給自己降溫。
過了半晌樂羽才稍微冷靜下來，顧子晏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他改變了關鍵劇情，對方也是從關鍵劇情後對他改變了想法。
所以顧子晏不是被原文摁頭，而是“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嗎？！
但他隻是想偶爾抱個大腿在娛樂圈混口飯吃，不是想做/愛情騙子啊！
樂羽咬唇，頂着面上的滾燙遲疑道：“喜歡晏哥的人很多……”
顧子晏說：“你不用有壓力，我隻做自己想做的。”
樂羽沉默片刻，不管顧子晏的話是真是假，他還是要說明白：“晏哥，我很感激你的照顧。”
“以後有機會我會盡我所能回報你。”
“至于别的，很抱歉，我不一定能給你想要的回應。”
顧子晏神色如常地颔首：“我付出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風大了，回去吧。”
“嗯。”樂羽用手背貼貼臉，轉身往回走。
因此他沒有聽到顧子晏輕輕笑了笑。
“沒關系。”語聲低微被風卷向深不見底的海域，“到時我可以把你關起來。”
樂羽回到嘉賓們居住的小樓門前時，撞到了出來尋他的秘書方文。
“樂先生，陸總找您。”
他看了眼樂羽身後的顧子晏，禮貌問好：“顧少。”
樂羽凝眉心想陸珩沒事吧，這還在節目組裡，到處是人，要是被看到他進老闆房間，傳出去豈不是潛規則實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