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後的樹屋并未完全陷入黑暗，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棂，照出室内模糊的輪廓。

樂羽卷着大半的薄被縮在床邊，半晌後感到身旁的床墊凹陷下去，是顧子晏關了燈後躺下。

這張雙人床不算小，可兩個男性睡也沒寬敞到哪兒去。

樂羽背對着顧子晏，腦裡亂糟糟的，剛剛被線索引走的注意力統統回籠，熟知小說套路的他清楚現在的處境有多容易展開劇情。

何況這是一本會不允許他改變劇情的小h文，倘若原文意識突然按頭，那他的綜藝首秀就變成了g/v首秀。

他有很多事沒來得及深思，甚至忘了去想如果原文意識要按頭，在陸珩房間内時便按了。

陸珩的沖動給樂羽帶來的驚懼還沒消失，隻是環境的影響不小，溫馨的樹屋和收斂強勢氣息、看起來溫和無害的顧子晏讓他下意識放松了警惕，直到此時真的要入睡了，所有擔憂猛然蔓上心頭，樂羽的精神和身體便回歸緊張狀态。

像藏在洞裡的不知名小動物伸出觸角敏感探知危險。

而薄被是他唯一的盔甲。

許是體内的酒精被熱水澡蒸騰過後在血液中發酵，把自己裹得嚴實的樂羽不出片刻便手腳發燙，熱得他想掀掉被子。

要不是如今天氣還是夏末，除了燥熱又沒别的奇怪反應，他都要懷疑陸珩的酒是不是有問題了。

人一直繃着精神是很累的，樂羽悄悄把腿伸出薄被外，身後的顧子晏又沒什麼反應，空氣中襲來的涼意令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氣。

但就在他松懈的這一秒身後忽然傳來動靜。

“小羽。”顧子晏輕聲道，“睡着了嗎？”

樂羽聞聲差點跳起來，“咻地”把腿收回被子裡，遲疑地回：“怎麼了晏哥？”

他沒轉過身，可是能感知到顧子晏在看他，黑夜也無法掩藏那道專注的視線。

這令樂羽剛放下的心又懸在半空中，他的謊言在顧子晏面前露餡好幾次，對方真的不計較嗎？

“今晚喝酒了？”顧子晏仍是低聲跟他說話，雖是問句卻毫無質問的攻擊性，溫柔的聲線配合柔軟的床鋪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沉溺。

樂羽的理性在努力提醒他不要大意，顧子晏的溫柔或許都是僞裝，原文有着那麼多可怖的劇情做示例。

可是黑暗會蒙蔽人的感官，他的感性亦在反複強調告訴顧子晏也沒關系。

“晏哥……節目組能聽到吧……”樂羽也小聲地回答。

顧子晏：“我讓他們剪掉。”

屏幕前的PD：……

樂羽沒轍，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來圓，而他的段位和演技目前在顧子晏面前還不夠看，隻能乖乖地答：“喝了一點，陸總的酒我不好拒絕，是我身上還有酒味嗎？”

“要是熏到你了我還是去沙發睡吧。”

洗澡時樂羽抹了兩次浴液，就怕身上殘留酒味，他也不喜歡帶着酒味入睡。

沒想到還是讓顧子晏發現了。

說完他低頭輕嗅自身，卻隻聞到清淡的浴液味道。

顧子晏側身朝着樂羽，看到暗色中的輪廓動作不由好笑，他偶爾會想不通當初那個虛榮浮誇的人如今怎麼這樣可愛，率真得令他的底線一再後退。

不過他向來隻注重當下，樂羽的變化對他來說是驚喜，那些不對勁的細節以後有得是機會探究。

“不論是誰的酒，小羽不想喝就不喝。”顧子晏說，“沒有熏到我。”

在樂羽剛洗完澡回來時，顧子晏就聞到了對方身上夾雜在浴液味道中的一縷酒香，是品質極佳的紅酒才會有的果香氣味。

混在浴液清爽的味道裡變成了幽幽的甜香。

待到樂羽上床坐在他身邊，那味道就更明顯了。

夜晚、謊言、上司和藝人、獨處飲酒。

這幾個關鍵詞的組合難免令人多想，顧子晏凝視近在咫尺的青年，在黑暗裡任眼神放肆地表露出獨占欲。

但他沒有追問下去。

“晚安。”顧子晏說。

樂羽手裡絞着被單，聽到這話驚訝地轉過身。

他想不到顧子晏會這麼輕易結束話題，仔細想來似乎每一次他忐忑不安等待“處刑”時，顧子晏都輕飄飄揭過了。

這讓樂羽意識到顧子晏要麼不在意他的謊言，要麼在不斷放低底線地縱容他。

但這并非好事，因為四個原文攻都不是甘願付出不求回報的人設。他在面對顧子晏時總是會不知不覺展現出真實的自己，把原主的人設崩到天邊。

等他習慣了顧子晏的縱容，隻怕一點警惕心都沒有了。

“晏哥，今天交上去的貝殼裡有你的麼？”樂羽憶起晚上被打斷的問題，忍不住問。

轉身相對後黑暗的遮掩退去幾分，在月光映照下彼此能模糊看清對方的臉，尤其是明亮的雙眼，瞳孔沾染月光後格外清晰。

樂羽在這刹那間看到了顧子晏的眼神。

兇狠的、貪婪的、偏執而充滿瘋狂的占有欲、将要噬人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