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恪依然是半夜走的,走時的神情比前一晚還冷漠。
衛琳琅百思不得其解。
難不成是為了那事用時仍然很短的緣故?
她覺得挺省事來着。
本來就負傷,頻頻擺布之下,抵得上撕心裂肺。
早點結束,少點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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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一整夜沒合眼,腦子裡翻來覆去盡是床榻間的挫敗。
他明明充滿了渴望,一開始也都在掌控之中,為何一到正事就半路熄火了……?
那蠢女人還一臉慶幸。
她在慶幸什麼?為他不中用而竊喜麼?
“咚”一聲,拳頭砸上牆面。
叮鈴咣當——
書案被踢翻在地,筆墨紙硯成為犧牲品。
逐塵在外原地打轉,急得滿頭冒汗。
侯爺這兩日是着什麼魔了?接連兩次午夜而歸,一回來就可勁糟踐東西!
逐塵心裡沒主見,直言詢問容恪,他又實在膽怯;焦慮了大半夜,他決定出此下策:向寶格探一探虛實。
而寶格的回應是:夫人并無異樣,該吃該喝喝,今日下午還應了長公主的約請,一同上才竣工的馬球場轉一轉。至于侯爺因何自顧自拳打腳踢,那是沒頭緒的了。
逐塵扶額慘笑,蹑手蹑腳步入書房,但見容恪仰躺在矮榻上,靴子未脫,一隻腿折起來,直接踩上床鋪。
“侯、侯爺,您想吃點啥?小的吩咐下去。”
“滾。”嗓音低沉沙啞,氣質陰戾幽暗,毫無人氣可言,像一個鬼。
逐塵被懾住了,忙忙溜走。
侯爺的問題八九不離十出在夫人身上。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就去請夫人來号一号侯爺的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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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弄花團兒之暇,衛琳琅倦倦道:“侯爺心情不暢,任憑誰出面也不管用。讓他自己緩一陣,興許就恢複如初了。”
花團兒的下巴叫她撓得止不住向天上擡,鼻子裡的呼噜聲接連不斷。
它是舒服了,逐塵身心俱疲,一閉上眼,全是容恪暴戾恣睢的樣子。
他突然打了個寒戰,幾近哀求道:“夫人,您千萬不能袖手旁觀呐!侯爺他現在和鬼上身了一樣,多說兩句就動肝火……虧得小的機靈,換做個别人,指不定斷胳膊斷腿的……夫人,您就去勸勸吧,小的求您了!”
慣以陽光開朗示人的少年,垮着個臉,一身黴氣。衛琳琅耳軟心活,勉為其難道:“好了好了。我盡力而為。但醜話放前頭,若侯爺心硬始終不肯聽,那我也束手無策。我且得掐着時辰,赴長公主的約去。”
逐塵才沒往失敗的方面考慮。在他的認知裡,甭管侯爺在外多威風,碰上夫人,一準乖乖就範。
同至書房外,逐塵合手懇切道:“夫人,小的們就指望您了……否則,這家裡也快待不住了。”
衛琳琅無言以對,短歎一聲道:“你下去把侯爺素日愛吃的茶煮好送來,動作快點。”
端着他合胃口的茶水前來,總好過幹巴巴一張嘴說道。
逐塵領命,飛速而退。
輕着腳步,衛琳琅推開虛掩着的門。
視線剛探入門内,便聞一聲怒斥:“你們是聾了?滾出去!”
看着遍地狼藉,衛琳琅登時惱了,忽略他駭人的警告,直走到他背後站着:“侯爺這滔天怒火是沖誰的?沖我的麼?”
背對着她的男人,四肢一動不動,光是動嘴皮子:“我隻是有些累,并非針對哪個人。不是要同長公主參觀馬球場麼?我不送你了,你自去吧。”
衛琳琅覺得荒謬又好笑:“近兩日你的脾氣越性大了,昨兒摔我的門不夠,今兒把書房也砸得稀巴爛……你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直說,老讓人猜算怎麼回事。”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然。
“……算我多管閑事。”怕自己氣盛,忍不住和他大吵起來,衛琳琅擡腳離開。
容恪卻連挽留都不曾有過。
出門碰上端着茶的逐塵,她搶先說明:“我勸不好,你們自己想法子吧。”
因容恪而生的不悅,饒她極力克制,仍是不費吹灰之力便由長公主看透了。
“衛夫人眉宇間略染愁色,是不是明隐欺負你了?”安慶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