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算是值得慶幸,夏梨對她的興趣隻持續了短暫的一小會兒,在疑惑得到解答之後,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她又重新粘回到了甚爾身邊,問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像一隻叽喳的金絲雀。甚爾也很配合地也開始捏着嗓音說話,五條憐覺得像是有鴨子在叫。
很明顯,自己與小海膽已經變成了眼下這一場合的打擾者。
五條憐偷摸摸往邊上挪了一小步,而後又邁出一大步,接着又是接連不斷的好幾步。
保持着這樣的頻率與速度,她飛快地撤退到了兩人的lovelove甜膩氛圍之外,躲進卧室的角落裡,從沒感到自己有這麼礙事過。
耐心地等上一會兒,等到外頭的動靜消失,她才探出腦袋,依舊以一副老鼠般鬼鬼祟祟的做派向外張望。
客廳裡誰也不在,看來甚爾和夏梨出門約會了。她松了口氣,這才從卧室裡走出來。
“知道嗎,你爸爸很沒有良心呢。”她輕輕戳着禅院惠的臉,也就隻能在這沒人的時候抱怨一下了,“居然說我是少女媽媽,好不負責任。”
禅院惠小臉一皺,不知道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對她的控訴表示苟同,還是純粹被她抱了太久覺得不舒服,開始鬧起了不愉快的動靜。五條憐趕緊把他放下,輕輕晃了晃嬰兒床。
“好啦好啦,你可别哭。”現在她實在沒精力哄孩子了,“我知道你不希望我這種人變成你的媽媽,對吧?”
禅院惠不吱聲了,五條憐也不再說話,默默地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也可能是坐了很久,她也沒有概念了——才重新站起,繼續原定的日程。
一個人買衣服,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喂小孩。今天過得格外獨立,寂寞感都随之減輕了不少。
臨近深夜,甚爾才回來,也不開燈,摸黑走進家裡,懶散地往沙發上一坐,給睡夢中的沙發常駐居民五條憐帶來了二十一世紀的阪神大地震。
“怎麼了怎麼了!”她緊張地跳起來,“發生不好的事了嗎?”
甚爾無奈地扯扯嘴角:“你就這麼不樂意看我回來?”
驚醒的五秒鐘後,理智終于歸位了。五條憐的笨蛋腦袋終于整理好了現狀,下達“搖頭否定”的指令。
“沒有不樂意。”她坐起來,“我隻是一不小心呆住了……嘿嘿。”
笨拙的尬笑不知道有沒有打動甚爾。他呼出沉沉的一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什麼東西,丢到她手裡。
“接住了。”他叮囑着,“夏梨買給你的,算是禮物吧。”
“唔……”
落在手心裡的是深藍色的發帶,綁成了精緻端正的蝴蝶結,真是意料之外的禮物。
“她說你的發色很漂亮,所以給你買了發帶。下次見到她,記得說句謝謝——她最喜歡别人對她說這種好聽的話了。”
“我明白了。”
五條憐努力壓住嘴角,卻還是忍不住要笑出來。她索性給了自己三秒鐘時間,盡情地笑個不停,而後才依依不舍地收起笑意,目光始終停留在深藍色的發帶上。
是禮物呢,很正經的一份禮物。
在她的記憶裡,“禮物”實在少見。她從沒送給過别人什麼東西,所以理所應當般不會從他人那裡得到禮物。她總覺得禮物是該在特定的某一天、出于特别的某種意義而存在的。但今天并不多麼特定,送禮的意義似乎也不存在,即便如此,夏梨還是買了禮物,真好啊。
默默地在心裡送上謝意,五條憐小心翼翼地把發帶平着放進口袋裡,稍稍坐端正了些,安靜地什麼都沒說,任由睡意泛濫。
其實她大可以睡覺的,但在半個沙發都被甚爾占走的當下,她的睡眠空間也隻剩下了可憐巴巴的一點,委屈一點倒也能睡,但在他醒着的情況下自顧自睡覺,總讓五條憐有種莫名的背德感。
在困倦和背德感之間,顯然選擇前者更好。
繼續并肩坐着,誰也沒主動說點什麼,隻有偶爾響起的哈欠聲(無疑來自于五條憐),還有窗外碾過的車輪聲響。她不自覺地想到了夏梨的紅色跑車,還有她的珍珠項鍊。夏梨到底是怎樣的人呢?真想知道啊。
睡意趕走了理智,她迷迷糊糊地開口,嘀咕着:“夏梨小姐人真好……我喜歡夏梨小姐。”
“還是别太喜歡更好。”
甚爾枕在靠背上,話語似乎也在拐彎。
“她呀,是個很麻煩的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