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家裡出現了一冊《意大利遊覽指南》時,五條憐猜想,一直都沒有再提起過的水族館之旅大概要等到夏梨和甚爾從意大利回來才能成型了。
幾天後碩大的幾個行李箱也被搬出來了,五條憐逐漸懷疑,除了自己以外,誰也不會在意水族館的事情了。
沮喪嗎?說不好,可能有一點,但也沒有那麼強烈,畢竟水族館又不是遙遠的意大利——她與水族館之間的直線距離才幾公裡而已,完全是隻要她想就可以去的地方。但要是當真去了,才會釀成新的問題。
五條憐擔心的是,在自己獨自一人去過之後,夏梨才想起了水族館的事情,這該怎麼辦。到時候究竟是要裝作其實自己根本沒去過,高高興興地和夏梨一起邁過江之島水族館的大門?還是幹脆和她坦白,狠狠地把她的興緻全都掃光呢?想不好。
總覺得哪種選擇都挺糟糕的。
當然,也可以現在就直白地把自己的需求說出來,但對于五條憐這種糾糾結結的家夥來說,坦白直言絕對是最爛的做法,沒有之一。
磨磨蹭蹭,春天都快走到盡頭了,佛羅倫薩的夏天變得前所未有的近,雖說意大利之旅和五條憐半點關系都沒有。
等到慢吞吞但很精細的夏梨小姐收拾完了整整兩大個行李箱,便聽到她說,在出發去意大利之前,她還要先回家住幾天。
“我說的回家是指回父母家啦。”像是擔心自己的話落在甚爾和五條憐耳中會産生什麼歧義,她很認真地多加上了這麼一句解釋,“畢竟要在意大利待上一整個月嘛,媽媽說她會想我的。但我總覺得是爸爸會想念我,所以才托了媽媽讓我回家去住。哎,爸爸就是這麼個性格嘛。”
她笑着擺擺手,抱怨的語氣像是在訴苦,可嘴角揚起的笑意,無論怎麼看都透着一點得意感,很鮮明地紮進了五條憐的心裡。
覺得難過了?啊啊,這倒是沒有。她隻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純粹隻是為了舒緩這點變扭的感覺,而不是好奇甚爾在聽到這番明顯炫耀的發言後會給出怎樣的反應,五條憐瞄了瞄他的表情。
此刻,甚爾的表情是沒有表情——完全在意料之中。她也隻好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夏梨當然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小小互動(如果這真的能夠被稱之為是互動的話),自顧自說下去了。
“我不在家裡,你們兄妹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喲。尤其是甚爾,可不能欺負小憐呀。”她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分外認真地叮囑着他們,“有保姆在,其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們要是想去什麼地方玩的話,就去玩好了,不用……哎呀。”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夏梨眨眨眼,向五條憐投去目光,稍稍有點尴尬。
“我們之前是不是商量着要去江之島水族館玩來着?”
不用再擔心或是糾糾結結,更加不必厚着臉皮主動提出,夏梨本人已經拾回這段被忘卻的記憶了,可五條憐怎麼覺得更加緊張了?
忙不疊坐正身子,五條憐有點不确定現在應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是不是應該笑一下,表現得很高興或者很期待?還是說,應當佯裝不高興,以表現出自己其實對于被忽略這件事有點不滿,順勢對着夏梨撒撒嬌?
前者還能後期臉皮裝一裝,後者的話實在有點……
“真對不起呀,小憐,我居然完全把這件事忘記了!”還沒決定好下一步的行動方針,夏梨倒是先一步道歉了,“原諒我吧!”
這算得上是意料之外的情況了,五條憐有點措手不及。
“沒……沒事沒事!”她僵硬地擺擺手,“我其實沒……呃,我是說,我沒關系的。”
夏梨一臉認真:“再磨蹭下去可不行,我們必須明天就去水族館!”
毫不意外,在隔日的清晨,他們就站在了江之島水族館的大門前。這回總算是言出必行了。
邁過大門,五條憐用力嗅了嗅館内的空氣。毫不意外,這裡的空氣和别處沒有任何區别。她的期待落空了——來之前她天真地以為水族館裡一定會有着獨一無二的氣味。
在門旁立了一塊告示闆,寫着水族館接下來的開放計劃。
由于場館正在進行裝修改造,第四展覽廳已經關閉。直到本月月底,其他公衆展覽區域和露天演出場都将正常開放。
“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呢!”夏梨指着告示牌,帶着一點竊喜,“要是再晚一點過來,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開館了。”
這确實算得上是相當幸運了,五條憐也忍不住想要感歎他們的好運氣。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耽擱,快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