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把事情搞砸,這種事好像也不是第一回了。
說實話,五條憐并沒有什麼特别的負罪感,非要說的話,可能還是尴尬的心情更占上風。她都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才好了。
嗯。這回說不定會被罵呢。
她已經有這種預感了。
痛罵和抱怨都沒有立刻到來。甚爾還在看着山崖下方的動靜——也就是寂靜一片,沒有動靜。這是好事一樁
如果跟随他的視線望過去,便能看到突出的一塊岩石上炸開的紅色痕迹,更深處則是更渺小些的血漬,還有扭曲得幾部認不出是人形的人形,周遭散落着裂成了好幾塊的黑色東西,這顯然是咒靈的屍體。
本來就已經半死不活了,又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無疑是沒有活路了。
甚爾收回目光。
“你把咒靈的屍體丢出去了,是吧?”他摘掉帶血的手套,一并丢下山崖,回頭對她說,“沒事,不打緊。”
反正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現在不用再費心處理屍體了,對他來說倒也算得上是一件省力的好事。
不過,以後得好好補刀才行了。這一點也決不能忘記。
他朝五條憐招招手:“過來吧,搜索一下這家夥有沒有留下好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憐凍得通紅的臉頰倏地變得蒼白了好多,微張的嘴唇也透着幾分僵硬感。
她别扭地走過來,雙手緊緊攥着吉他包的肩帶,不曉得到底在想些什麼。
“幹嘛?”甚爾騰出了多餘的一點耐心,但也隻是随口問道。
五條憐不吱一聲,看起來更加扭扭捏捏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們真的要用死人用過的東西嗎?總覺得很……怎麼說呢,不吉利?”
“……”
甚爾無話可說了。
每當他覺得五條憐做出了一點漂亮的好事,或者是展現出一點點小聰明,要不了多久她就必定會說點傻話來消磨他心中對她的好感度。到底是她腦子太不靈光,還是故意不想和自己打好關系?他實在搞不明白。
于是,他決定說一點刻薄的話。
“當然要用,這有什麼好忌諱的?你也是‘死人用過的東西’,我都沒嫌棄你不吉利。”
從死去母親的子宮裡剖出的生命,确實算得上是“死人用過的東西”沒錯呢。
不得不說甚爾這話說得相當冒犯人,可五條憐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冒出什麼多餘的氣惱感,可能是因為甚爾說他沒有嫌棄自己,也可能是他的這話确實有那麼一點好笑——畢竟,這真的是個地獄笑話。
既然沒什麼好糾結的,那就加快腳步,快點跟上去吧。
小小的山頂小屋,一眼就能看遍。角落裡堆着生活垃圾和小小的旅行背包,以及一具屍體。仔細瞅瞅,貌似是守林人。
看來他們這次處決的目标對象是個殺人犯。
這麼想着,五條憐覺得心安理得了不少,但并沒有把心思盡數說出口。會被甚爾笑的。
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什麼了。這裡連家具都沒有多少,櫥櫃裡裝着的也是罐頭食品。本以為能夠在旅行背包裡找到什麼好東西,結果隻是沒吃完的巨無霸套餐而已,凍得像冰塊一樣,食用價值跌至谷底。
把背包反過來,抖一抖。啪叽——有個什麼東西從背包的夾層裡掉出來了,看起來圓滾滾的,像是一顆球。
五條憐俯身,拾起小球。咦,怎麼摸起來是熱乎乎的?
不止熱乎乎而已,它摸起來也是柔軟的手感,像是一顆肉球,泛着绀紫色,皺巴巴的表皮崎岖不平,還長了幾根硬硬的毛,看着滲人。
感覺,是個奇怪的東西。
正這麼想着,小球忽然開始蠕動起來,發皺的表皮更加皺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冒出來了。
五條憐很不争氣地被吓到了,并且更不争氣地猛抖了一下。小肉球從指縫間掉下去,啪叽啪叽彈了好幾下。
每彈跳一下,小球都會膨脹一點。于是到了最後,“啪叽”也變成了“砰”的一聲,小肉球變成了半人長的巨大肉蟲,從近似人臉的面孔裡發出了咕叽的叫聲。
五條憐沉默。五條憐呆滞。五條憐尖叫。
“有咒靈啊甚爾——很醜的咒靈!”她已經拉開吉他包的拉鍊了,“我現在就把它祓除了!”
甚爾還在專注于翻箱倒櫃,頭也不擡:“哦,行啊。”
“嗯……就放心地交給我吧!”
這句放心不是說給甚爾聽的,而是五條憐對自己的安慰。
安慰成功地派上用場了嗎?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