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到藍色的天空,這是一件很符合常理的事情。但如果此事發生的地點是位于防空洞的地下黑市,那就顯得相當不合常理了。
五條憐揉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
看了又看,頭頂的“天空”,似乎真的有點端倪。
同每日所見到的晴空不太一樣,日光像是單純地漂浮在天頂上,帶着一種不真實感。而那看似明亮的日光,實際上亮度并沒有那麼顯著,投在身上也沒有溫暖感,反而在她的腳下凝聚成了好幾道影子,仿佛有無數盞燈照過來。
極偶爾的時候,等看到日光在閃爍——非常短暫且虛晃的閃爍,在反應過來之前便消失無蹤。
再仔細看看,那些淺淺的雲始終定在那裡,沒有浮動分毫。到這裡,她終于可以确信,他們還在地下了。
“甚爾。”
把他的“乖一點”的叮囑謹記于心,她特地壓低了說話聲,指了指天頂,把詢問也壓縮到了最小限度。
“是燈嗎?”
甚爾并沒有那麼好奇,當然也早就知道了天空的秘密,但聽到了她的問話,還是習慣性擡頭瞄了一眼。
“是青空燈,仿造天空模樣的燈。”他說着,輕笑了一聲,帶着點嘲弄的意味,“老是待在地下看不到天空,人會瘋掉的。”
“是嘛……”新奇的理論,她忍不住追問,“那到了夜裡,這些燈也會變成夜空那樣昏暗的顔色嗎?”
“不會吧,我忘了。”甚爾聳肩。
“一直開着燈,不就變成白羽雞速成基地了嗎?”
“白羽雞速成基地……你從哪裡知道這種東西的?”
“電視上呀。”
北海道的農業節目裡很認真地花了兩個小時科普了白羽雞速成基地的經營方式,内容可以說是相當有趣,她也就很認真地觀看了兩個小時,一度冒出了“以後我就在北海道養白羽□□!”的混賬念頭。
甚爾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沒見過白羽雞速成基地的他也想象不出那裡是什麼模樣的,但五條憐看起來一臉認真,不作回應好像也不太合适,隻好拍了拍她的腦袋,勉強算是給出了答複吧。
電梯門連接着在入口處,破鐵皮拼成的大門看起來很簡陋,還有幾個人守着,不過隻要出示了身份證明,就可以繼續前進了。守門的中年男人看起來也沒那麼吓人,還對着甚爾打趣。
“喲,找了個小女朋友?”說的話倒是挺沒禮貌的,“原來你好這一口!”
五條憐不喜歡守門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往甚爾身邊躲了躲。打算辯解兩句,又想起了他的叮囑,沉默着不吭聲了。
甚爾拿回了自己的駕照,擺出一副圓滑模樣:“隻是個小助手而已。”
“哎。”對方顯然不喜歡這個答案,依舊一副好事模樣,“我懂,我懂。”
明明什麼都沒懂。
五條憐暗自在心裡唾棄對方,等門一打開,就飛快地鑽進了裡頭,都不情願回一下頭。
邁過門後,就能見到真正的黑市了。
和想象中的陰暗邪惡詭谲的氛圍不太一樣,這裡看起來很像是商業街——筆直的通道和兩旁的小鋪,标準的商業街配置。不過商業街不會售賣咒具和咒靈,也沒有奪命的咒物,更加不可能出現露天的八角籠,裡頭關了兩隻一決生死的咒靈。
又要過來賭錢了嗎?她暗自揣測。
她猜錯了。
甚爾無視了八角籠,徑直往前走。她也隻好從八角籠中收回視線,跟在他身後。
還是忍不住環視四周。
本就挑高的防空洞又被加寬挖深,變成了足夠容納三層建築物的奇妙空間,拉得很雜亂的電線穿梭在每一間店鋪的上方,如巨大的蛛網将黑市包裹。地上散落着垃圾和紙片,還摻雜了幾張傳單。五條憐瞄了一眼,是特級咒具萬裡鎖的拍賣通知,時間就在今天下午兩點……不就是半個鐘頭之後的事情?
啊,原來是為了拍賣而來的!五條憐一下子想明白了。
走進拍賣會場,領到的号碼牌是相當不吉利的“13”。甚爾輕輕咋舌,把号碼牌别在了五條憐的胸前,完全無視了她不情不願的幽怨表情,拉着她在中間幾排落座。
特技周五的拍賣會,意外得沒有吸引來太多的人。五條憐本以為會場至少能夠坐滿,沒想到臨開始前也就十幾組客人而已,連席位的三分之一都沒占滿,也難怪甚爾能夠放肆地把腿翹在前排的座椅上了——壓根沒人管他。
“呶,拿着。”
他把拍賣牌丢過來,五條憐手忙腳亂地上演了一出拙劣的雜技才終于接住。
“待會兒我來舉牌競價呀?”她指着自己問。
盡管拍賣會一次都沒來過,但她看了足夠多的電視劇,對于拍賣會的流程可不是一無所知。
甚爾“嗯”了一聲:“你照我的指示加價就行了。”
“哦……明白了。”
居然把整場拍賣中最有意思的部分讓給了自己,真不知道甚爾是怎麼想的。她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當然了,甚爾的心思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揣摩出來的,所以五條憐也不會真的去探究她的心思,隻是在心裡小小地吐槽了一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