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玩!”
睡得迷迷糊糊,一隻熱乎乎的手搭在了臉上,随之而來的還有這聲急切的催促,落在五條憐的耳朵裡,變得很像是蚊子的嗡嗡叫聲。
夏天不都已經過去了嗎,怎麼還有蚊子?她很納悶。
“阿憐,阿憐!”有哒哒哒的聲音,熱乎乎的小手徹底黏在她的臉上了,“出門玩!”
“啊……好好……”
前不久出門散步的時候,聽到養狗的路人說起自己家的狗有多麼愛出門,急切的汪汪聲聽起來都像是在說“快出門!”。
難道現在聽到的“出門玩!”也是小狗在叫嗎……不對,家裡他們、沒養狗吧?
半夢半醒的五條憐更加困惑了。強迫自己睜開眼,最先映入視野的的是一顆巨大的黑色海膽……海膽?
海膽狗?超絕無敵混合生物?
好像冒出了很了不得的想法。
五條憐搓搓臉,硬是把困意從腦海中趕走了一點。
再仔細看看,趴在床邊的果然不是什麼海膽狗這種奇怪的生物,而是像小狗一樣粘人且可愛并且對出門一事執念很深的禅院惠——從某種程度來說,他也是海膽小狗沒錯了。
“啊……出門?嗯。出門。”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淚都眯出來了,“你想出門,對吧?”
禅院惠認真地點點頭:“嗯!”
總算是把話題理清了。
五條憐探身往外看,客廳裡沒見到甚爾的蹤迹,随口問道:“爸爸不在家了嗎?”
“爸爸出門啦!”小海膽手腳并用,想爬到她的床上玩,“我們也出門!”
揪着禅院惠的衣領,稍稍用點力,她意外順利地把他提了起來,順勢丢掉床上。
“我說,你呀。”五條憐眯起眼,擺出一副看透一切的狡猾表情,“你其實就是想出門找爸爸玩,對吧?”
被說中了心事,小海膽瞬間收攏了所有的尖刺,低着腦袋,忽然撲進她懷裡,好一記頭槌攻擊。
“我想和阿憐待一起!”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沒有在挂念甚爾,他大聲說,“出門玩,出門玩!”
“好好好,出門啦出門啦。”
一邊哄着他,五條憐一邊艱難起身,抱着人形挂件小海膽,緩慢挪動到衛生間,從水槽下方拖出矮凳,這才能夠把禅院惠放下來了。
接下來就是刷牙,并且小心翼翼地看護海膽,以防他跑來跑去闖禍。
然後洗臉,并且看護海膽。
再換好衣服,并且看護海膽。
最後,再給他套上出門的外套——現在終于不用分心看護海膽了,因為這份工作即将變成主業。
“哎呀,怎麼小了這麼多。”
艱難地扣上紐扣,五條憐驚訝地發現上個月才給他買的這件新外套已經變得有些小了,穿在身上,連纖細的手腕都露出來了,她時不時就要幫着禅院惠把衣服往下扯,以免外套總往上跑。
明明買下的時候那麼合身的……小孩子長得真有這麼快嗎?真有點搞不明白了。
牽着禅院惠的手,五條憐決定先不要糾結這種小事情。
盛夏難熬又漫長,可真到了陰冷的秋天,再回望那段曠日持久的炎熱,好像也變得短暫得不值一提了。
秋風吹落枯葉,把地面染成金黃色。咚——咔嚓!禅院惠跳着踩扁卷起的枯葉。
每踩扁一次,他都要仰起頭來看看五條憐,被風吹得粉撲撲的小臉上滿是得意。五條憐忍不住要笑,垂手捏了捏他圓滾滾的臉蛋,誇他真厲害。于是小海膽更來勁了,把“咚——”的一聲踩得更響,人行道的磚塊都要為之顫動了。
短短的一段路,在踏碎落葉的途中變得分外漫長,五條憐耐心地等待他玩到盡興——畢竟眼下也沒有其他事情需要她去做的了。
甚爾那邊,鮮有工作要她幫忙,醜寶已經變成他的主力了。現在她倒是不再為了醜寶嫉妒了,不過這種過分閑散的感覺還是很微妙就是了。
短暫地發了發呆,咚咚的聲響變得好沉重,聽起來像是秤砣掉在地上。低頭一看,小海膽氣喘籲籲,累到海膽的尖刺都耷拉下去了。
“累了嗎?”
禅院惠不說話,噘着嘴沖她伸出雙手。
好嘛,這可是撒嬌呢。
五條憐深呼吸了一口氣,花了三秒鐘時間替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揚起一副笑眯眯的面孔,把禅院惠抱在懷裡,用力往上一提。
啊,真重。
她第無數次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像甚爾一樣的肌肉壯漢。
一旦把小海膽抱進了懷裡,再怎麼慢悠悠的路途,也會因為對脫力的恐懼而變得焦躁不少。
不知不覺,五條憐的腳步已經從正常的速度變成了快走,然後一點一點變成了小跑。預計自己的力氣能夠堅持把他抱過兩個紅綠燈口,她從現在就忍不住想要縮短煎熬的時間了。
走着走着——也可以說是跑着跑着,路過綠色的郵筒,禅院惠忽然“啊”了一聲,猛地轉過頭,把臉埋進她的胸口,縮成小小的一團,微微發抖。突然變換的重心也差點讓五條憐失去了平衡,她趕緊放慢腳步。
“怎麼了?”
小海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