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大大方方地拒絕他。
對,大大方方的。
做人,就要大大方方、坦坦蕩蕩。
他是一個坦蕩且正直的人。
即便現在他變成了一條狗。
那也是大大方方的狗。
想到這,許修凡平靜了許多,爪子也沒那麼抖了。誰料爪尖剛碰上紙沿,就被廖迴捏着後脖頸提溜了起來,與他平視。
“蠢狗,别亂碰。”
許修凡看到廖迴那雙溫和的眼睛,竟從裡面品出了深情的意思。
他想,廖迴對他那麼深情,居然還舍得下手打他,居然舍得卷他,難道是想用另類的方法鞭策他,好和他一起讀同一個學校、在同一個班?
許修凡想通了,難怪廖迴前幾天問他想不想早戀,原來是為了送他情書而鋪墊。
或許在更早的年級大會上的演講,廖迴就在鋪墊了。
一步一步和他緩和關系,好心機。
廖迴為了送一封情書,居然能算計至此!
好老謀深算!好深情!
許修凡忽然覺得廖迴眼裡的深情有些燙得慌,用狗爪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廖迴皺着眉,看着手裡的狗莫名其妙又變傻了,有些嫌棄:“蠢狗你又吃錯藥了?”
許修凡下意識汪:“你才吃錯藥了!”
汪完他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話說重了。
在還沒有正式拒絕廖迴之前,話不應該說這麼重的。
廖迴給了他一巴掌:“沖我嚷嚷什麼?你膽子肥了?”
許修凡垮着一張臉瞪他。
這就是暗戀人的态度?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廖迴擡手接電話:“喂,媽,許修凡沒事,我打電話給許姨他們了。許姨他們沒回家,我把許修凡帶我房間了,嗯嗯……,您忘記給飯飯放糧了?行,我知道了,沒問題。”
說完電話,廖迴把他放到地上,“我說你怎麼瞎叫喚,原來是沒吃飯,走吧,我給你開狗糧。”
許修凡四腳着地,磨着狗牙跟他往外走。
他不想吃狗糧,他想變回人,揪着廖迴的衣領,按住他的手腳,質問他對待暗戀的人就是這鬼态度?!譴責完再弄哭報被扇巴掌之仇。
然後義正言辭地告訴廖迴,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他!就算迫于父母淫威,能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他們結婚隻能做一輩子怨侶!!!
許修凡生氣地走到狗窩旁,把那幾排整齊的按鈕無意識踢亂,眼睛一直瞪着廖迴倒狗糧。
想完怨侶的事,又想怎麼變回去。
隻有變回去,後面的事才有可能發生。
上一次變回去還是偶然,還是廖迴對着狗蛐蛐他的那種偶然。
重現很難,但是他現在又有點着急變回人。
廖迴嘩啦嘩啦倒完站起來,“好了蠢狗,過來吃吧。”
許修凡把腳邊踢得亂七八糟的,身随令動,看也沒看就往前走了一步,踩到了一顆按鈕上,按鈕字正腔圓喊:“主人!”
廖迴垂眸看狗,略微有些失神。
這句主人喚醒了他某些不太好的回憶。
以至于他沒注意到蠢狗在踩到那隻按鈕後,整隻狗跟被吓到了一樣跳開。
他滿腦子都是許修凡在暈倒過去之前,貼着他的耳朵喊的那一聲主人。
好惡寒,他身上的雞皮疙瘩本來已經消下去了。
這蠢狗的一聲主人,又特麼給他把雞皮疙瘩喊了回來。
廖迴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低聲罵道:“許修凡這衰人從哪學的招?暈過去之前都要這麼惡心我一下……”
他承認,許修凡這次成功了。
等他再次把惡寒壓下去之後,他轉頭看狗子,卻見狗子歡快地跑向了狗糧,腳邊還扒拉了一個按鈕過去,吃兩口狗糧的間隙,還仰頭看他一眼,狗爪不住地按着:“謝謝、謝謝、謝謝!”
按完,專心緻志地狂炫狗糧。
廖迴把剩餘的狗糧封裝好放回儲物間,出來後,就見進入深度睡眠的許修凡坐在沙發上,滿身冷意地垂着頭,身側是他幫忙帶回來的書包。
見他出來,側頭看過來,深邃的眉眼顯得有些陰郁和鋒利,不太開心的樣子。
廖迴見他這副表情見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随口道:“你醒了。”
“校醫說,你是因為過度勞累導緻的昏迷,你是不是天天晚上卷我卷到淩晨?”
許修凡涼聲道:“沒有。”
廖迴也不太在意,許修凡晚上卷也是在毫無效率地卷數學,“随你怎麼說,身體還是要注意,别讓許姨他們擔心。下午我請過假了,你就回家補覺吧。”
許修凡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應了一聲。
廖迴擺了擺手,“沒事就回家吧,還擱這杵着幹什麼?”
許修凡慢吞吞地起身,眼冒兇光地盯着他。
廖迴被他看得又想起那一聲主人,也沒想着追問,追問隻會讓他自己更惡心,不如就此翻篇,希望許修凡醒來之後忘記這個手段。
廖迴想了想,轉移話題:“那個情書你看到了吧,記得看……”
不知為何,提到這個,許修凡忽然把書包甩到背上,動作迅速,大步跨了出去。
從後背看,許修凡的耳尖還泛着一點紅意。
廖迴納悶,剛剛空調開太高了?有這麼熱?
許修凡虛火也太旺了吧。
門砰地一聲關上,廖迴忍不住對着門喊:“你特麼給我輕點!”
内火旺也不能拿他家門撒氣啊。
門外,許修凡兩步走到自己家,扶着門深深吐了口氣。
他現在還沒想好拒絕廖迴的說辭。
就算再想教訓廖迴,也不能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
等他想到完美的拒絕說辭,徹底斷了廖迴的不軌心思,他再教訓廖迴。
許修凡打開門,眼神堅定。
他是一個大方且坦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