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她曾多次打開光腦,點開牧明月的頭像。點開後,她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自己該說些什麼呢?怎麼開場,才可以體面離場?怎麼問答,才可以保住雙方的體面呢?
餘舟遙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她又深深恐懼得到一個讓自己害怕的答案。如果自己被高位者随意地施舍,怎麼才可以讓自己不哭出來呢?如果牧明月真的是這樣的人,自己又該如何克制憤怒呢?
她想問卻不敢問。明明已經點開了聊天框,她卻隻敢不斷重複着點開又關上的動作。
她隻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根據自己的理智分析和觀察判斷,牧明月隻是一個茶茶的貴族千金而已,她絕不是這麼狂妄的貴族。餘舟遙試圖讓自己忘掉這可憎的猜忌。
自己究竟是在煩什麼傻?居然在想着這些蠢事?
也許是她回到寝室的時候臉色太差了,室友路源還特意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
“餘舟遙,你還好嗎?你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呢。”
餘舟遙勾出一個笑容,随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嗯,還行。我就是……作業太多寫不完,太累了。”
“哦,對哦。你是唯一一個選翟老師的課的人,任務量總是很大。那……你好好休息?”
“嗯,我這就去躺着。”
餘舟遙攤在床上,用手臂蓋住自己的臉。她把自己縮在被子裡,試圖把自己當做鴕鳥。
裴醫生真是太壞了,她本不該告訴自己這件事情的。她明明知道,自己知道後一定會多想。
自己過往的人生經曆中都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她十八年人生經曆中第一次擁有如此患得患失的心情,起起落落得讓人難受。
她懷着低沉的情緒,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才淺眠。
第二天醒來,她的情緒仍然很低落。
她逃到工程教室去,用拼裝各類機械零件去麻痹自己。機械又不會說話,也聽不懂自己的煩悶。要是自己對着它們開口說話,看起來又太像科學怪人。這樣的情緒,她究竟怎麼才能消解呢?
她歎息一聲。
一眨眼又到了周一。
經過兩天的折磨,餘舟遙總算藏好自己的情緒,又回到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狀态。體能課和機甲課,她都有意識地少說話,減少情緒外洩。
本周的機甲課,已經到了教學雙人攻擊配合的時候。
由于身體的原因,牧明月早就向柯林老師請過假了。餘舟遙隻好先自己一個人練習之前學過的内容。她們這一組,礙于牧明月進度暫停,也沒辦法練習雙人動作。
餘舟遙歎了口氣。
她結束了練習,靠着牆休息。
牧明月的神色一如往常,無懈可擊。餘舟遙從她臉上什麼都讀不出來。
“舟遙,今天的練習感覺怎麼樣?難嗎?”
餘舟遙抽了瓶水,擰開瓶蓋,“嗯……把組合攻擊動作拆分成單個的動作後,每個動作都不難。也許難的是隊友間的配合吧。”
“這樣啊……”牧明月拖長音,“抱歉啊,舟遙,我是不是拖你後腿了?”
餘舟遙搖搖頭,“沒有。你沒能繼續練習,我覺得很可惜。”
牧明月笑了一下,沒多說。
“說起來,大小姐,我……上周的時候和裴醫生聊了聊。”
“嗯?”
“聊了下‘逆精神燃血’的事情。”
“啊……”牧明月還是興緻缺缺的樣子。
“我周末的時候,有一個人偷偷練習。我自己搗鼓出來了讓我的精神力降低頻率的方式。”
“诶?是嗎?”牧明月有些驚訝。
“嗯,等各項條件都成熟了,也許你也可以試一試?”
牧明月的眼神裡閃着光,“真的嗎?太好了,餘舟遙,我就說嘛,有新的思路就有新的希望。舟遙,你太厲害了!”
“嗯,那大小姐,你回去之後,再和家裡面聊聊吧。”
“好耶!”
餘舟遙笑了笑。
你看,我就說吧,牧明月并不是這樣的人嘛。就算她想要利用我,也總是采取這種正向的鼓勵式引導。
上周末的自己,究竟是在犯什麼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