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一掃大概也有十幾個長戟。
烏頭門,戟架,這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員的标識,薛懷瑾記下了,隻待跑出坊門瞧一眼坊名便清晰了。
朝中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不過那麼一撮,隻要搞清楚是哪個坊,到時一打探便知好。
“咪。”
【我要回去了,不過也許我會回來找你的。】
最後看了一眼,薛懷瑾心中嘀咕了一句,扭頭跑遠了。
一坊占地極大,通常為東西寬約三百步,南北長約四百步,這樣的占地不是一隻小貓一時半會能跑完的。
薛懷瑾賣力穿過鱗次栉比的店鋪和住宅,領受着行人各色目光,鑽進了一個昏暗的巷子裡。
這具貓身太弱,他實在太累了,防止被抓回去,他要先尋一處隐蔽的地點藏身,歇口氣才行。
但他的運氣用光了,一頭紮進巷子裡,薛懷瑾迎面碰上來一群兇悍的大家夥。
三隻一看便不好惹的流浪狗。
它們也發現了他,甩着尾巴向他靠近,渾身散發着不懷好意的氣息。
薛懷瑾心跟着一緊,因為瘋狂逃跑而磨到的肉墊開始隐隐作痛。
完蛋了。
……
當守門的家仆氣喘籲籲跑過來告知她的小貓從正門跑出去後,桑瑜再不在宅中喵喵叫了,不僅帶着春曉閣的人,還帶了十來個侍衛随扈,火急火燎往正門趕去了。
“小娘子恕罪,那貓兒跑得太快了,坊市中人又多,仆給跟丢了,不過它應該是往西南邊去了。”
桑瑜沒空去計較這些,隻搖頭說了句無礙,讓他領頭沿着西南方向追去了。
事來得匆忙,桑瑜也沒去戴幂籬,帶着一衆家仆便過去了。
本想着騎馬快些,但又怕馬兒蹄聲和嘶鳴聲驚到本就在外逃蹿的小三花,便隻用腿奔去了。
好在桑瑜也不是身子骨柔弱的那一挂,甚至小時候還跟着兄姐一起同舅舅練武強健體魄,直到十三歲那年才停下。
雖然也沒學到什麼真章,也不能撂倒幾個兒郎,但能讓身子骨康健也是好事。
天色越來越暗,桑瑜頂着各色行人的目光,畫春和阮秋兩人時不時就要逮住路人打聽,問有沒有看見一隻三花貓經過。
大部分路人都沒印象,但仍有幾個說是瞧見了貓影,但去哪就不知道了。
就在桑瑜沮喪時,一個推着木鸠車的小女孩站在路面怯生生沖桑瑜道:“這位姐姐,我看到了,有隻很小的花貓,跑進前面的第三個巷子裡了。”
忽聞這訊息,桑瑜喜上眉梢,奔到那小女孩跟前,摸了摸腰間,發現出來的急,身上也沒帶個錢袋子,還是阮秋領悟得快,急忙将自己腰間的錢袋子遞給了自家娘子。
桑瑜投以感激的目光,隻道了句回去補給你,便将錢袋子不由分說塞到那小女孩手裡。
“多謝阿妹,這錢給你買糖吃。”
說完,也不待小女孩作出反應,桑瑜直奔第三個小巷子而去。
“不行,爺娘不讓丫丫亂收人家的錢的,姐姐……”
話沒說完,聶家仆從掀起的煙塵使得她連連後退,小女孩的爺娘趕了過來,将事情問了清楚,大方道:“丫丫幫了貴人家娘子的忙,這是娘子謝謝你,盡管收着便是。”
永興坊中,又是那個方向過來的,街坊裡怎會不知是誰家,隻道是小女運氣好,幫襯了貴人,得了賞。
桑瑜一心盯着那個小巷,終于靠近了,然她聽到了些不好的動靜。
混亂嘈雜的狗吠聲中,隐約夾雜着細小又微弱的貓叫聲。
心頭浮現出不好的猜測,桑瑜帶着家仆沖了進去,畫春怕有什麼不測,緊緊護在她跟前。
天還未完全黑下來,金色的夕陽斜照在這條狹窄的小巷裡,夕陽晚照本是有美麗韻味的,然看清楚眼前景象的桑瑜心都涼了半截。
她的小貓渾身髒亂,身上似乎還染了些血迹,正被其中一隻野狗銜在嘴裡粗暴地亂甩,旁邊還有兩隻時刻都要上來圍毆,小三花往日嬌嗲的聲音都變得凄厲許多。
桑瑜隻覺得自己幾欲暈過去,深吸了一口氣才堪堪穩住。
“快,救我的小貓!”
這一句幾乎是桑瑜顫着聲音喊出來的,氣得渾身發抖。
侍衛也沒料到今日會跟野狗對上,手裡沒個棍棒,但好在有個更好使的,一聽小娘子下令,唰唰抽出腰間所配橫刀,眼都不眨就沖上去了。
狗是個腦袋頗為靈光的牲畜,一見來人甚衆,還刀鳴陣陣,流浪許久的它們察覺到危險,立即松嘴撂下了它們剛得的新玩具,拔腿就跑。
聶家的侍衛追了過去,地上便隻剩下一隻傷殘柔弱的小三花,桑瑜奔過去,解下身上的披風,将身上染着些血迹的髒貓裹緊去,吩咐家仆道:“快去将小杏林的田大夫請來!”
昏迷前,薛懷瑾便是聽到小娘子這樣清清亮亮的一聲,着急的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哎,這下跑不掉了。
落入小娘子柔軟馨香的懷裡,薛懷瑾第一反應是放松了下來,緊接着嘀咕了一句,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