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瑾身上的傷口不少,加上腿傷,不是幾日便能養好的。
眼看一時無法歸家,薛懷瑾索性放平了心态,想着養好了傷,再伺機而動。
養傷的日子很是枯燥,這樣的枯燥時光薛懷瑾經曆過不知多少次,但如今以一隻貓的身份養傷,身邊還整日圍着一個叽叽喳喳的小娘子,又覺得沒有那麼無聊了,甚至來說有些新奇。
就是這小娘子覺得他真的是隻貓,聽不懂人話,跟倒豆子一樣什麼都同他絮叨。
“今天廚房的孫大廚病了,是他兒子煮的飯,兒子的手藝不如孫大廚,羊都沒料理好,膻到我了。”
“好在明日孫大廚就回來了,再不用吃他兒子做的膻羊了。”
“昨日阿姐來信,說是和姐夫在江南吃到了一種喚作桂糖糕的吃食,十分美味,會帶一些回來給我,到時候分給你吃啊小乖~”
“阿爺今日下職回來又繃着一張臉,怕是又跟他那個死對頭出現了些言語磕碰,最近可不能被他發現我看那些話本子。”
這些碎碎念還算是能聽的,有些話不堪入耳到聽得薛懷瑾都覺得不敢聽。
譬如三月下旬的一日午後,喚玉兒的小娘子照例将他連着窩一道放在日頭下,熟稔地将他抱到腿上。
薛懷瑾現在已經不是第一次躺在這了,早就養成了淡定的情緒狀态,跟着悠哉起來。
前提是她不說那些可怕的話。
春曉閣的仆婢此刻都被遣下去歇息了,此刻的庭院中隻剩下一人一貓。
小娘子得寸進尺地捏着他的手,薛懷瑾瞥了她一眼,下意識張了張爪子,覺得手心有些癢。
日光灑在身上,薛懷瑾渾身暖洋洋的,困意來襲,眼皮還沒阖上,就見小娘子悄咪咪同他搭起了話。
“小乖你知道一件可怕的事情嗎?”
小娘子神情嚴肅地開了口,話也是神秘兮兮的,引得薛懷瑾有些好奇。
“咪?”
【什麼可怕的事情?】
薛懷瑾擡起眼皮懶洋洋道,心想應該就是些小娘子家的煩惱。
眼看着小娘子又低了低腦袋,用着一種女兒家說小秘密的姿态道:“前些時日,阿嫂跟我說,女子生産不是從屁股生出來的,而是從小解的地方生出來的,好可怕啊~”
薛懷瑾困意全消,瞪大了眼睛看着上方驚惶難安的小娘子,一時震驚的不知說什麼。
果然是件可怕的事,可怕到薛懷瑾都不大敢聽,但他堵不住這小娘子的嘴,隻聽她繼續害怕道:“小乖你說這怎麼可能,小解的地方那麼小,一個小嬰兒少說也得六七斤,如何能生得出來?”
“更不想成婚了,一想到日後也要給郎婿生育子女,我便膽顫心驚,若不用成婚便好了。”
“可那樣,爺娘定是不允的,哎~”
也不管懷裡的小三花是什麼反應,桑瑜自顧自長籲短歎,将滿心的愁緒訴說給一個狸奴聽。
小貓聽不懂,也不會說出去,桑瑜很放心。
“咪。”
【閉嘴吧。】
無人看到的地方,薛懷瑾閉上了眼,要不是現實不允許,他真想将耳朵捂上。
在軍營中,那些糙莽軍漢說得已經夠露骨難入耳了,但薛懷瑾覺得不及剛剛聽到的十之一。
她怎麼能對他說出這番話,賊老天!
閉目沉神,薛懷瑾意圖将剛剛聽到的東西都忘掉,可那幾句話偏偏頑固的很,一遍遍重複在腦海中。
對啊,光是瞧着這小娘子的身形薛懷瑾都能判斷出那地是何等窄小,如何能擠出一個六七斤重的嬰孩,怕是連他的……
意識到自己思緒狂飙到了一個邪惡的方向,薛懷瑾心一燙,自己先将自己唾棄了幾遭。
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好在這樣震撼人心的悄悄話就這一回,一連過了幾日,薛懷瑾再沒有聽到這樣的,又放松了下來。
然小娘子是個很會折騰的性子,心血來潮要給他作畫,且行動力很高,一盞茶的功夫便将一應畫材備好了,要畫下他在海棠樹下睡覺的樣子。
薛懷瑾不大喜歡被作畫,更關鍵的是,他身上的紗布還沒拆,盡管小娘子纏紗布的技藝已經精進了很多,但一隻身上纏滿了紗布的貓,能好看嗎?
但小娘子不在乎,興緻勃勃讓春曉閣的仆婢将書案搬出來,開始作畫。
“小乖你就老實在那裡睡覺就行,最好睡過去。”
“咪~”
【有什麼好畫的,一身都是紗布,醜死了,就不能等我好了以後再畫嗎?】
一個傷殘貓畫出來能好看嗎?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薛懷瑾聽到小娘子身邊那個叫畫春的婢女也如是發問。
薛懷瑾暗自點頭,就聽小娘子噙着柔笑解釋道:“這有什麼,無論小乖是什麼樣子都好,都應該将它記錄下來,一點一滴,這樣日後長大了回頭再看,豈不是妙趣橫生!”
桑瑜越想越覺得應當,反正她也無事,能拿出手的也不過幾樣,給小乖作畫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薛懷瑾被這番解釋說服了,甚至很贊同。
也是,他遲早也回去的,如果這小娘子舍不得自己,那留下些畫睹物思貓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