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貓兒剛剛是不是罵她們了?
基于上次的疏漏讓小三花逃出家門落得一身傷回來,這次兩個婆子可不敢懈怠了,輪換着守着那扇門,眼睛盯得死死得,決不讓娘子的貓兒靠近。
薛懷瑾也看出了她們的決心,又開始新一輪的思索了。
看這樣子院門是走不出去了,隻能另辟捷徑,比如走高處什麼的。
薛懷瑾擡頭将院子仔仔細細又打量了一遍,覺得破綻隻有那株海棠樹。
這次并不是藏身在樹杈間,而是借助海棠樹的枝桠跳到屋檐上,順着屋檐再跳到院牆上。
然不管是哪一步都不容易,薛懷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腿和身闆,沉默地衡量了好半晌。
他已經不再是剛開始那般瘦弱矮小了,被小娘子精心喂養了月餘,他長大了不少,身上也壯實了很多,也許能夠辦到。
不管了,再難也要去拼一拼,要不然真就要永遠被困在這了。
最終,薛懷瑾咬了咬牙,決定孤注一擲往上沖。
但首先,他得迷惑一下那兩個盯着他的婆子,遂佯裝老實地鑽回了屋子裡頭睡覺,先假裝睡他個半個時辰。
果然,兩個婆子見小三花鑽進屋子裡安睡,心下大安,商量着兩人輪着守在門口,防止貓兒真有什麼神通從院子裡溜出去。
……
今日的晉昌坊可謂是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桑瑜乘着馬車來到了晉昌坊大慈恩寺,和蔡甯提前約好了時辰,自己前腳剛到,就看見蔡家的馬車也到了。
“五娘~”
剛和五娘打了聲招呼,冬娘便追過來給她戴上了帏帽,白紗擋在了桑瑜的面,也擋住了她原本清晰的視線。
那一頭,蔡甯也戴上了帏帽,兩人手挽着手進了大慈恩寺内。
今日大慈恩寺人流混雜,男女雜亂,身份金貴些的未出閣娘子便要注意一些,防止被外男窺探驚擾。
但并不是何種場合都必須用幂籬這等遮擋全身的物件,某些時候,譬如逛大慈恩寺的街市時,帶着覆蓋全身的幂籬反而麻煩,這時候便有帏帽代替。
帏帽不似幂籬遮掩全身,它帽檐上垂下的紗簾隻停在女子脖頸間,恰好将玉面遮掩住,隐約露出玉潔白皙的頸項。
大慈恩寺共有三個山門,從左到右分别為無相門、空門、無作門。
其中信衆遊人隻能從兩側的無相門和無作門進入寺中,中間的空門是留給僧人出入的。
在山門的兩側,立着鐘樓和鼓樓,每日清晨和日暮都會響起鐘聲和鼓聲,清揚悠遠。
放生池那邊已經聚着很多人了,等日中時分,午初一到,聖人便會領着群臣來到放生池便象征性放幾條錦鯉,君臣和樂一番。
阿爺和阿娘早早就去了,伴在聖人身側,桑瑜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便随意多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自個玩,除非聖人又心血來潮想瞧瞧她長多高了,桑瑜不用往那邊湊,更何況這麼些年她早就看膩了這放生儀式,不如自己在寺内逛逛。
桑瑜本想先去逛街市的,奈何蔡甯要先去拜佛求簽,拉着她一道去了。
大雄寶殿是大慈恩寺的主殿,裡面供奉着釋迦牟尼佛,諸事可求。
“五娘你要求什麼?”
平時也不見五娘對拜佛這麼上心,這回積極的姿态引得桑瑜好奇問了一嘴。
“求姻緣。”
蔡甯撩開面紗,悄聲對着桑瑜答了句,面上還帶着些女兒家的期待。
桑瑜卻覺得不靠譜,神佛若是真的可以庇佑蒼生,成全世人祈求,世上便再不會有苦厄和婚姻不幸的娘子了。
但世人總是喜歡将心願寄托在神佛身上,就好比此刻的蔡甯。
“家中要給我相看郎婿了,說今年相中了便定下來,明年春日便能出嫁。”
“我覺得有點快,但好像又沒有什麼回絕的理由,便應了下來。”
“雖然好郎婿難找,但還是希望可以碰上個品貌俱佳的兒郎,不然後半輩子可有的糟心了。”
話似乎有幾分道理,但桑瑜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惆怅道:“就不能不嫁人嗎?”
不論是聘貓那日碰上的吳七郎,還是其他長安貴家兒郎,先不說品貌如何,少有不去那平康坊風月之地飲酒作樂的,阿娘還同她說,那些個兒郎不像她們聶家,許多人家在兒郎束發的年紀便給備了曉事的通房婢子,隻是正妻沒迎進門皆賜藥,就等正妻進門擡了侍妾呢。
一想到自己若是日後嫁了個這樣的郎婿,桑瑜胃裡便一陣翻滾,覺得人生灰暗。
男子三心二意便是天理傳統,到了女子這便是□□,會被七出休棄,真是天下一等的沒道理。
若世有神明,絕不會如此不公,歸根到底不過是以強淩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