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完,薛懷瑾急不可耐地伸爪踩上了自己的胸膛,心跳加快地等待變回人。
一息、兩息、三息,好半天過去了,薛懷瑾還維持着原本的姿态,四個雪白的爪子踩在自己硬邦邦的胸膛上,空氣都凝固了。
“咪?”
【怎麼回事,為何沒有反應?】
按照他的想法,魂和身應當一碰上便能換回來,他便不用再當貓了,但現實給了他一巴掌。
難以置信的薛懷瑾心中急躁,在他的身上狂踩了一通,氣急敗壞地連着咪了幾聲,不僅沒等來希望,還被一個進來招魂的道士給發現了,驚動了薛家人。
“哪裡來的野貓,敢來這裡撒野,嘿,還敢蹲在我們郎君身上,個頭不大膽子倒挺大。”
“你完了,小野貓!”
進來對着他大發厥詞的是薛懷瑾的熟人,往常伴在自己身邊的近侍,一個叫破雲,一個叫破雨。
進來大發厥詞的正是嘴不閑着的破雨,後面跟着嚴肅話少的破雲,皆朝着他這邊來。
知道是來抓他的,薛懷瑾不敢耽誤,蹿下床就要逃走,但他忘記了,破雲和破雨自小随着他習武,走哪跟哪,戰場上也是幾進幾出,身手利落的很,怎會讓一隻貓走脫。
果不其然,剛跑了幾步,薛懷瑾就看見一片陰影落下,自己的後脖頸肉被揪住了。
“抓到了,看着小提起來還挺沉,平時沒少吃吧?”
破雨提溜着小三花,打趣了一句,身邊破雲催促道:“别玩了,快扔出去,小心留在這沖撞了郎君。”
知道事情輕重,破雨嗳了一聲,拎着小三花就往外走。
薛懷瑾被昔日的手下提着脖頸肉,以最屈辱的姿勢被拎着就要丢出去,心裡别提多窩火了。
換身失敗的打擊本就讓他心神潰敗,如今又遭此對待,薛懷瑾心中怨氣四湧,罵罵咧咧起來。
“咪咪咪!”
【你個殺才,敢揪我脖子,還那麼大牛勁,待我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狸奴清脆的咪聲即使是道士的鈴铛聲也掩飾不住,薛家三人看了過來,除了小妹薛采嚷了一聲,薛遠和溫夫人都很快移開了眼。
“竟是貓,快拿遠些,莫要禍害了我的翠寶!”
薛采有一隻鹦鹉,這是整個薛家上下都知道的事,而鳥的天敵是貓,薛家薛采可不敢讓一隻野貓逗留在家的。
薛懷瑾更憋屈了,被提溜的一路都是罵罵咧咧的,可惜他那些難聽的話沒人聽到。
直到他被破雨扔到後門外,又得了破雨一句驅趕。
“快滾吧小野貓,别什麼地方都亂進。”
說完揚長而去,也不管被臉朝下扔在地上的薛懷瑾是如何心情。
“咪!”
【你個挨千刀的!】
啃了一嘴土的薛懷瑾爬起來,沖着破雨遠去的背影怒斥着,四腿繃直,兩隻前腿呈現出外八字。
嗷嗚了幾聲後,薛懷瑾看到家中阖得緊緊的後門,意識到自己無法拿回自己的身子,心頓時墜入了谷底,沒精打采地繞着薛宅走了一圈,叫聲中透着沮喪與絕望。
難道他真的回不去了,餘生都要做一隻供人玩樂的小寵?
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但死了便真沒有希望了。
一顆心起起伏伏,就像是被投入到水中的石子,将要湮滅在深淵中。
薛懷瑾一路歎着氣,盡管剛剛自己已經試過了,但仍是不願離開薛宅,心中期盼有奇迹發生。
忽然,薛懷瑾嗅到一股濃重的酒氣,他擡眼去瞧,看見自家宅子外牆邊倚着個半醉半醒的老道,老道坐在地上,身邊散着三四個酒葫蘆,皆傾倒在地,再流不出一滴酒液。
再看身上的道袍,顯然跟他家請來的那些個術士是一夥的,都是江湖騙子罷了。
“咪。”
【被主家請來辦事竟醉成這樣,果然是江湖騙子。】
薛懷瑾正心情郁郁,也不想同這醉酒老道有什麼糾纏,碎碎念了一句就要離去。
但就是這一聲,将昏沉着的老道驚醒了,他打了個酒嗝,緩緩睜開眼,看見了正從他面前經過的小三花,眼神逐漸清明。
“呦呵,怪不得我那些徒子徒孫辦不成差事,原來跑這來了。”
“貓兒,來這裡~”
先是聽到醉酒老道自言自語了一句,薛懷瑾又聽到老道喊他。
想着許是醉酒老道想要逗弄他,薛懷瑾未理會,繼續前行,整理着雜亂消沉的心緒。
“诶,貓兒為何不理?”
眼看着小三花要離開視線,酒醉身乏的老道難以去追,便急道:“少年留步~”
這一聲少年,薛懷瑾渾身一抖,立馬扭頭踏着小碎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