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與我在這洞庭湖中,過去她與人的交集要麼是将我釣的魚拿去集市賣了,要麼就是采買些其他物品。所以看起來她有些聰明勁兒,其實心思樸實得緊。我雖然怕她出門會受到傷害,但又覺得天下之大,總是應該出去看看的。如果一直不讓她出去,我百年以後,她又當如何自處?所以我那個時候經常挑她毛病,與她吵架,就是為了逼她出去曆練曆練,多尋些人生的可能。”
王行知若有所思,心想:“木姑娘曾說,比起太行山,她還是更喜歡這裡,原來是因為總與大師吵架才出去的。大師又何嘗知道,即使木姑娘身在外面,心裡還是最記挂他。”
“誰想這孩子離開了洞庭湖,又在太行山一直待着,唯一的朋友居然是隻小鹿。”雲夢大師苦笑道。
王行知寬慰道:“大師,木姑娘有她自己的選擇。無論是在洞庭湖,還是在太行山,這都是她喜歡的生活方式,大師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雲夢大師凝視着王行知,說道:“王兄弟,這次杉兒回來,我覺得她有些變了。”
“怎麼變了?”王行知好奇道。
“昨天咱們喝酒的時候,我發現她不光和你有很多話聊,就連廣濟,她也能款款而談,這是我從沒見過的。我能感覺到,她現在很快樂。”雲夢散人娓娓道來。
王行知莞爾一笑道:“時間就是萬靈藥,大師你這兩年與木姑娘見的甚少,她自然也會成長了。”
雲夢散人搖了搖頭道:“依我看,她這兩年,沒什麼變化,半年前我去太行山上看她,她并非這般開朗。但昨日,我觀察她看你的眼神,我說不上是崇拜、欣賞、好奇還是些别的什麼,但我覺得,讓她性格有所變化的人,是你。”
王行知聽罷,隻覺不可思議,便道:“大師,我與木姑娘隻相處了一月左右,我自認還不足以能改變一個人。”
雲夢散人笑道:“也不一定是改變,但影響一個人,可能幾日就夠了,尤其杉兒從小到大也沒深接觸過什麼人。你的武功高強,性格豪爽,是很容易影響到别人内心的,隻是你不自知而已。”
王行知頓覺有些難為情,道:“大師,若論武功,我自認沒什麼難的,可你說起這人心,我可就不懂了。您和我說這些,是有什麼事要囑咐嗎?”
雲夢散人正色道:“王兄弟,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件事。”
“隻要能做到的,晚輩定當答應。”王行知笃定道。
雲夢散人欣然微笑,點了點頭道:“今日或明日,你與廣濟就該離開這裡了,如果杉兒要留在洞庭湖或者去太行山,那便随她。但如果她想在天下間到處看看,或者開春了她想與你們一同去真安州了,請你一定帶上她,保護好她。”說罷,認真凝望着王行知,眼神中充滿殷切的期望。
王行知深感這責任之重,隻覺雲夢散人用心良苦,握住雲夢散人的手道:“大師放心,隻要木姑娘願意,我定帶着她,護她周全。隻是......”
“隻是如何?”
“隻是晚輩經常出入一些龍潭虎穴之地,本來這次若沒有師門遭遇不幸之事,晚輩是準備遠赴遼東,助袁崇煥将軍抗金的,此等危險之事,我覺得還是不要帶上木姑娘的好......”
雲夢散人捋了捋胡須,緩緩說道:“真到了那個時候,你自行斟酌就好。”
這時木雲杉走了過來,笑嘻嘻道:“你們二人在此密謀什麼事呢?說來讓我也聽聽。”
雲夢散人指了指手邊的水桶說道:“用王兄弟昨天教的方法,已經釣上來兩條鲟啦!”
雲夢散人與王行知相視一笑,木雲杉又道:“早餐做好啦,你們快來吃吧。”
用過早餐,王行知問廣濟道:“廣濟大師,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廣濟道:“我準備今日動身先回黃山,待春分之時,便去真安州瞧瞧。”
王行知又道:“那我也去黃山與青山彙合吧,待春分之時,咱們真安州再見。”
“如此甚好。”
這時候,雲夢散人對木雲杉道:“臭丫頭,你也該去哪去哪吧。”
木雲杉不語,其餘三人皆以為木雲杉是不想離開洞庭湖,所以被問道此處便無言以對。可是少女心思,幾個男人也無法猜得。
木雲杉單手托腮,緩緩道:“我有點不知道該往哪去了,你們幫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幾人皆沒想到木雲杉會如此作答,木雲杉繼續道:“我是有一點想和你們去真安州的,從小到大我就隻在洞庭湖和太行山呆着,現在覺得應該四處看看。但又有些舍不得師傅和靈兒,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雲夢散人率先作答:“出去多走走也好,隻是我這裡就不用你惦記了,我一個人好得很!至于那靈兒,它遇到你之前不也活得好好的?它與我老頭子一樣,各有各的機緣,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說罷将目光鎖定在了王行知身上。
廣濟未打算就此事發表意見,隻覺這是他人家事,不好言語。這時王行知說:“木姑娘,你若是去真安州的話,就在此處等我接你罷,路途遙遠,我們結伴而行也安全些。”
木雲杉道:“我還是得先回一趟太行山的,此次若出門時間太長,我得和靈兒好好地告個别。”
雲夢散人微笑着搖了搖頭,道:“那就這樣吧,我先陪臭丫頭去太行山,随後我們便回來在此地等着你們。咱們都各自過個好年,驚蟄時到此地彙合,趕春分前到真安州就行了。”
廣濟道:“如此甚好。”王、木二人也同意此方案,于是王行知與廣濟便準備與雲夢散人師徒辭行。雲夢散人準備了些天香凝心丸,交予二人手中,并囑咐廣濟給普門禅師也帶上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