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木雲杉并不像葉笑沖所想得小家子氣,她雖然擔心王行知,但也同樣擔心葉笑沖與李青山。
李青山道:“三哥,别說這不吉利的話,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正當此時,大殿内進來一位小沙彌道:“師父,大雪山派的朱元、虞潤兩位客人來訪。”
清緣法師道:“請他們進來罷。”
木雲杉對何朝暮道:“我們二人去旁邊偏殿等着好了,免得這二人又出言不遜,擾了這大殿清淨。”
何朝暮點點頭,二人便退到一旁。
朱元、虞潤一進屋子,便低頭對清緣法師道:“晚輩朱元、虞潤特來拜會大師。”
清緣法師見朱元、虞潤一直不擡頭,笑道:“二位賢侄遠來此地實在辛苦,怎的不擡頭說話?”
朱元道:“這頭擡不擡都一樣,我們就是來給大師祝壽的,今日提前先來拜會大師,也不失了禮數。”
清緣法師隻覺得哭笑不得,其實他們是否提前拜會也不重要,但入了别人家的門卻頭也不擡,才更是将禮數踩在腳底。
葉笑沖以為他二人是不敢見李青山,所以一直把頭低着,便道:“朱兄,虞兄,你們二位與我義弟李青山都是開元寺的客人,起碼這幾日,大家就是朋友,你們一直低着頭,傳出去江湖中人還道是我開元寺盛氣淩人,怠慢客人呢。”
朱元道:“還是算了,若是多瞧了那兩位姑娘一眼,那索命鬼便一劍砍過來了。”
黃了塵與清緣法師不知朱元所雲為何,隻覺不可思議,都心道:“他所說的索命鬼當是李青山了,何以因為如此理由便砍人?”
李青山隻覺無奈,葉笑沖笑道:“你二人不妨擡起頭,看看這殿内還有沒有姑娘了?”
虞潤道:“不擡,我看着你們一塊進來的。我瞧你就是想誘騙我們多瞧那倆漂亮姑娘幾眼,然後便把我們砍了。”
清緣法師雖不明就裡,但還是道:“兩位賢侄,殿内卻沒有姑娘,你二人說的若是何姑娘與木姑娘,她二人已離開大殿了,隻管放心便是,而且就算是隻是看了二位姑娘一眼,李少俠也不至于直接拔劍才是。”
朱元虞潤二人未做應答,似乎心中都在打鼓是否擡頭。朱元心道:“清緣法師乃一代宗師,又與師父是至交好友,應該不會騙人,隻是萬一......”
而虞潤所想的更為直接:“這老和尚定與葉笑沖沆瀣一氣,我就不擡頭,看你們有啥理由要我的命!”
清緣法師又無奈道:“你們不信沖兒,難道還不信我?老衲乃佛門中人,從不說妄語。”
二人仍不擡頭,李青山看出症結所在,抽出護心劍,倏地在二人面前閃了一下,劍刃自下而上挑了起來,朱元、虞潤為躲劍刃,本能地将頭擡起,向後一退。
虞潤手指着李青山怒喝道:“狗日的不講道義,我明明沒有做害人之事,你為何違背誓言襲擊我?”
朱元隻覺李青山是一個違背信義的小人,便不與他糾纏,直接向清緣法師拱手道:“大師,求您看在家師面上救我們一命。”
虞潤道:“求他作甚?這老和尚根本與他們就是一夥的!這小子背信棄義,不講武德,我們今日就算死了,江湖中人也隻會說‘大雪山派兩位英雄被心劍門小人所害,開元寺的和尚們都也隻是道貌岸然。’”
朱元道:“倒也有理,這也不算辱沒了師門。你們要殺便殺罷!”
在前往泉州城的途中,二人與李青山等人相遇,當時隻覺經曆了生死時刻,待李青山一行人走後,朱元便對虞潤道:“師弟,我仔細一想,你剛說的那番道理還是有些漏洞。”
虞潤道:“什麼漏洞?”
朱元道:“若你見那白衣姑娘時想的是成親之事,倒也無妨。但你難保不想些别的,若你腦子裡是沒有成親,便強與那姑娘行了夫妻之事,又當如何了?”
虞潤瞪大眼睛道:“我可沒這樣想過。”
朱元道:“萬一呢?你敢保證做夢也不會夢到?”
虞潤啞口無言,隻覺自己無法保證,随即道:“若是我夢到了,那便說明我還是在腦中行了害人之事了?”
朱元鄭重點頭,虞潤明顯有些焦急,又道:“那我該怎麼辦?”
朱元道:“咱們得想辦法忘了這些姑娘,一邊清修打坐,一邊控制自己,不再看這些娘們,隻要不看,就決計夢不到。”
虞潤道:“不是這樣的,當年咱們在大雪山時,我就沒見過幾個女的,但那個時候,夢中還是行了苟且之事......”
朱元長歎一口氣,心中苦悶,對虞潤道:“咱們先從少看開始,然後到了開元寺,問問清緣法師,他是得道高僧,必然有辦法去除這心魔才是。”
當日在真安州,王行知對二人說的是:“你二人若做了歹事被我發現,我跋山涉水也不會放過你們。”王行知未對“歹事”加以說明,二人便自由發揮,互相讨論,越讨論越離譜,把所有的心魔業障也歸于歹事當中。
二人本就是固執之人,若是心中認定的事便難以改變,當日王行知走後,都尋思:“其他人都殺了,為何就我們師兄弟還活着?”所以他們始終不願相信王行知會輕易放過自己。
進寺之前,二人又親眼所見木雲杉與何朝暮一起進了寺中,便先入為主,隻覺所有人都在騙他們,任誰解釋也不聽了。
此時二人隻覺劍拔弩張,自己的小命随時不保,但又在腦中将自己樹立成真英雄、大丈夫,而李青山與開元寺諸人卻成了真小人、僞君子,一想到此處,便覺自己豪情萬丈。
黃了塵道:“二位既然已經擡頭,便知道方丈所言非虛了。”
此言一出,大殿内鴉雀無聲,仿佛空氣在此時凝固。朱元虞潤左看看,右看看,竟發現隻有這幾個男人。
李青山見沒人說話,又補了一句道:“二位兄台,我出劍就隻是為了讓你們擡頭罷了。”
虞潤道:“這話說得也太托大了。”
李青山見二人還是不信,趁其不備,直接一招劍影流星,一瞬便将劍心直指虞潤喉頭,虞潤根本來不及反應,剛要開口說話,李青山便收劍入鞘。
“若我真想取你二人性命,也不必在此裝模作樣,方才你二人都低着頭,我那一劍刺過去,任你們誰也招架不住。”李青山道。
此時朱元、虞潤二人才知葉笑沖與清緣法師說的都是真話,朱元忙拉着虞潤對清緣法師叩拜道:“大師,多有得罪,剛才我們師兄弟所說的話都是放屁,還請大師能救我們一命!”
葉笑沖已有些不耐煩道:“不是都說不殺你們了,為何你二人還要在此喋喋不休?”
朱元道:“不是為這個,隻是我二人貪戀女色,心中這惡念無法根除,長此以往,我們難保日後不會被李少俠一劍刺死,所以求大師能教我們如何根除心魔!”
清緣法師雖不全明白,但心中也已了然大概,于是道:“原來如此,正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二位賢侄真有心消除心魔孽障,須得明白‘萬物皆空’之理,不如在我寺中待上些日子,我從《金剛經》給你們講起,至于日後成果如何,就全看你們的造化了。”
朱元、虞潤齊道:“多謝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