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紅梅嬸嬸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爽朗地笑道:“你這丫頭,咋這麼客氣呢。咱都是鄉裡鄉親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互相幫助那是應該的!你跟雪逸啊,就别跟嬸嬸客氣。”
顧瑾語再次禮貌地向吳紅梅嬸嬸道謝後,小心翼翼地拿着編織好的鬥笠,轉身往自家走去。
一路上,夕陽的暖橙色光芒溫柔地灑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微風輕輕拂過,帶着絲絲涼意,也撩動着她鬓角的發絲。
而另一邊,喬雪逸确實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盡管嘴上答應了顧瑾語不亂動,可她一看到天色漸晚,便下意識地開始忙碌起來。
她先來到竈爐旁,蹲下身子,往爐子裡添了些柴火,然後熟練地拿起火折子,輕輕一吹,火苗便“噌”地一下蹿了起來,舔着鍋底。
緊接着,她提起水桶,到院子裡的水缸舀了滿滿一瓢水,倒入鍋中。
随着火勢的蔓延,鍋裡的水漸漸泛起了漣漪,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響。
喬雪逸一邊忙碌着,一邊思索着晚上做些什麼飯菜,既能犒勞辛苦一天的兩人,又能充分利用家裡現有的食材。
喬雪逸一心想着做頓豐盛的晚飯,雖說家中沒有菜園子,但好在上午她在山中采藥時,順便采了些春季常見的野菜。
此時,她正站在竈屋略顯簡陋的竈台前,手中握着一把木質飯勺。
旁邊的陶鍋裡,咕嘟咕嘟地煮着一鍋野菜湯,湯裡還放了幾塊早上剩下的糙面餅。
野菜的清香與面餅的麥香逐漸融合,彌漫在不大的竈屋裡。
這時,顧瑾語拿着鬥笠回到屋裡。她先走到桌旁,将鬥笠輕輕擱下。
她接着拿起毛筆,在記錄藥材的紙上仔細添寫關于鬥笠的詳情,從竹條選材到編織耗時,一一記錄清晰,那娟秀的字迹在昏黃的光線中顯得格外認真。
寫完後,她趕忙來到竈屋,一心要給喬雪逸打下手。
剛踏入竈屋,顧瑾語便滿眼心疼地說道:“雪逸,我來就好啦,你今兒在山上奔波一天,又是采藥又是受傷的,這做飯的活兒,哪還能讓你繼續操勞。”
說話間,她的目光不住地落在喬雪逸包紮好的傷口上。
喬雪逸卻隻是笑着擺擺手,手上依舊忙着攪和鍋裡的野菜湯,嘴裡說道:“不過是點小傷,看你緊張的。我要是哪天突然不在了,你可咋辦喲。”
她嘴上雖是半開玩笑,顧瑾語一聽,頓時急得不行,平日裡溫婉的她,此刻語氣中竟帶了幾分少見的嚴厲。
她幾步上前,輕輕卻又堅決地奪過喬雪逸手中的飯勺,神色嚴肅地說道:“你可不許再胡說了!什麼突然不在,咱們定會一直相伴,好好生活下去。你受了傷就得乖乖休息,這些事我來做就好。”
喬雪逸看着鍋裡的野菜湯已經煮得差不多,野菜的翠綠與糙面餅的質樸相互映襯,散發着陣陣誘人的香氣。
她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轉頭看向顧瑾語,輕聲打趣道:“瑾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害怕我消失了呀?”
顧瑾語一聽這話,心中的委屈與擔憂瞬間又湧上心頭。
她賭氣般地扭過頭去,不再看喬雪逸,臉上帶着明顯的生氣神色。
她語氣中還帶着一絲哽咽說道:“雪逸,我是認真的,你以後絕對不準再說這種話了。
你知道嗎?咱們能從家裡逃出來,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想要和你一起重新開始,過不一樣的生活。”
說着說着,顧瑾語的眼眶漸漸泛紅,幾顆晶瑩的清淚在眼眸中打轉。
她想起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時的艱難,那幾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自小,她便生活在規矩森嚴的顧府,一言一行都被嚴格約束。
這次忤逆父母,毅然決然地選擇跟喬雪逸出逃,對她來說,是人生中最為大膽的一次冒險。
封建的時代,女子的命運似乎從出生起就已被注定,婚姻更是被當作家族利益的籌碼。
而喬雪逸的出現,宛如一道沖破黑暗的光,照亮了她原本黯淡無光的世界。
喬雪逸讓她明白,女子并非一定要被世俗的婚姻所束縛。
她們同樣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尋得一片屬于自己的甯靜角落,安安穩穩地生活,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日子。
所以,喬雪逸對她而言,更是她掙脫牢籠、追尋自由的希望。
想到這裡,顧瑾語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順着臉頰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