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南钰冰記起,影衛一般都是用代号稱呼的。
“這名字不好,換一個吧。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那人微微詫異,但并無表現出來,俯下身道:“屬下不敢,請主人賜名。”
南钰冰思量片刻,想起往常的套路,學着小說中人物的模樣道:“好,既然你跟着我了,那你就随我姓,為南,名飛年,騰飛的飛,年月的年,南飛年,可好?”
“屬下謝主人賜名。”那人怔了片刻後以額觸地,他心中激動,他擁有了名字。
南钰冰細細循着記憶回想,想起從前原主到閑池閣尋訪戰清溪時,見過些許影衛。知道他們每日接受訓練,受的是常人所不能受之苦,經年累月下來,能活着熬出來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就算如此,他們依然是被鄙薄如蝼蟻一樣卑微的人,這種沒有感情、隻會殺人的冰冷的刀兵,不過是被當做鋒利好用的刀劍罷了。未出閣前,他們的命歸影衛閣管,認主後,生殺大權便交到了主人的手中。他們隻是這朗朗世界中一道見不得光的黑影,任誰也不會有半分憐惜。
可南钰冰不同,他接受着社會主義的教育,紮根在心裡的是人道主義精神,尋常在小說中看到一笑而過便罷了,如今這摸得着的現實,和跪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人,卻使他心中泛起層層漣漪,他帶着一種惋惜且悲傷的語氣對南飛年說道,“你起來吧。”
可是南飛年并無起身之意,再一次以額觸地,說道:“主人恕罪,依閑池閣規定,影衛認主,需行認主之禮,受主人誡鞭,聽主人立規矩而後方可,若是主人有其他要求,也皆可提出。”說罷,從腰間拿出鞭子,雙手舉過頭頂,“請主人賜誡鞭。”
這規定自是為了在影衛面前樹做主人的威嚴,可南钰冰自想與他無仇無怨,又因何要動手傷人?況且,他當然也怕面前這個高手跳起來一招解決了他。
“我不熟悉你們的規矩,這個,就免了吧。”南钰冰答。
跪着的人身形一顫,明顯慌張了起來,卻還強做鎮定,将手中的鞭子又舉了舉,“求主人……屬下絕不會反抗。”
南钰冰仍舊未動。
面前的人愈發緊張,俯身叩至南钰冰的腳尖,小心翼翼問,“您不想要我嗎?”
這樣一句話,卻聽得南钰冰心中一軟,他忙否定道“不是不是”,考慮到還有天靈莊的威脅,南钰冰還是願意有個保镖在他身邊的,而面前這人又沒有任何對他不利的舉動。
“好吧。”南钰冰無奈接過,将誡鞭抖開。面前之人并無畏懼,迅速利落地脫去上衣,背對他挺直了身子。
竟還要脫衣服?南钰冰認為自己實在得慢慢接受古代這些的嚴苛的等級規定了。
手起鞭落,南钰冰揮動鞭子,在南飛年背上留下了一道猩紅的印記,竟将人打得身形一晃。
南钰冰驚疑,明明自己并沒有用力,可揮鞭之時有一股溫熱的力量從手心傳出。他猜測,難道這便是古人所說的内力?
那人迅速跪穩,依舊擺出那馴服的姿勢。他背上紅印殷紅,看得南钰冰内疚起來,他原是不會操控那内力,使得那本是平常地一鞭,卻具有了強大的力量。
南钰冰停了片刻,卻聽那人道:“主人,誡鞭需過十,請您繼續。”那人聲音安靜隐忍,未聽出絲毫不快。
南钰冰隻得再次揚起鞭子又揮了幾次,他盡力控制力道,卻還是在飛年身上留下了幾道斑駁的血痕。
南钰冰隻覺那印記紮眼之極,他不願多看,默默将鞭子重新折好,盡量保持平靜道:“好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吧。”聲音中帶了些不自覺的失落與憐惜。
南飛年應了聲“是”後迅速将上衣穿好。其實南钰冰的那幾鞭子南飛年并未覺出太強烈的痛感,相比于他從前在閣裡受的刑,這幾下實在不足一提,他心中默默感念着主人手下留情,想着主人如此溫和,應是極好相處的吧。
眼前卻見主人遞回來的鞭子,南飛年沒有接,低頭解釋道:“主人,此物應由您保存,以便随時懲戒屬下。”
“若是真的要懲戒你,我也不會用這東西,你自己收着便是。”南钰冰哪裡肯再次下手。
“……是。”南飛年雙手接過誡鞭,重新别與腰間。他疑惑主人為何不肯收下。閑池閣每位認主的影衛都會有一條誡鞭在他的主人的手中,算是一種象征。南飛年不禁恐懼,他的主人不肯收下……可主人剛剛并沒有說不接受自己,主人說他不懂影衛閣的規矩,可能不知道有這一條吧,南飛年自我安慰着。
南钰冰頓了半晌,開口安撫道:“飛年,你既已認我為主了,便從此再與閑池閣沒有關系了,清溪那邊已将你的檔案轉到了玄生閣我的名下,自此你是我南钰冰的人,也是玄生閣的人,從前的規矩便忘了吧,隻謹記我的規矩即可。”
“是,屬下明白。”南飛年應道,印證了自己剛才的猜想。
“好,那你聽着。我這沒有閑池閣那麼繁雜的規矩,其一,一切要遵從我的命令,不可違逆。其二,凡事不可欺瞞于我。其三,我說過的話你要謹記,務必進心。……先這三條,其餘的遇到具體事情再和你說吧。好了,别跪着了,快起來。”南钰冰翻起他所有的記憶,照着看過劇本說道。
“是,屬下謹記。”南飛年起身做了個告退的姿勢,然後欲施輕功隐蔽。
“你幹什麼去?”南钰冰止住飛年動作。
“若主人沒有吩咐,屬下自應隐蔽了身形……若主人需要屬下,屬下自會立刻出現。”南飛年回道。
“以後不必如此,你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我也看不見,這屋内就我一個人,太冷清了。”南钰冰道。
“主人可是命屬下随侍?”南飛年問道,眼底帶了些期待和欣喜。
“對,是這個意思。”南钰冰說。
“是。”南飛年甚是欣喜,影衛一般隻有在暗中保護主人的職責,至于随侍,會另有他人負責,無須他們來。影衛訓練之中雖有随侍這一項,但美貌童婢有很多,哪個會尋他們這些讨不得主子歡心,隻會答是的刀來侍奉,如今主人命他一個影衛随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南飛年或許不知道,以後的一切,所有他曾求之不得的和不敢想象的事情,都會如夏日陽光那樣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