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徽隻聽了個七七八八,心裡着急,腦子裡思緒萬千,剛想伸手使蠻勁兒,強行調動法術查看他的身體狀況。
卻發現她的腕上多出了一道金色靈力,将她與樓硯辭相連,同時也封死了她的經脈,使不了半分術法。
顯然,這是樓硯辭的手筆。
“……樓硯辭!你有——”毛病啊?
罵人的話還未說出口,就發現樓硯辭已經利落地暈死了過去。
好好好。
葉南徽心裡憋了些火,她不和腦子不清楚的人計較。
但低頭一看着樓硯辭的這張臉,葉南徽難得沒被美貌所惑,反而冷笑了幾聲,心中火氣更盛。
靜坐了半炷香,勉強壓下無處發洩的情緒,葉南徽大緻也捋清楚了樓硯辭方才說的話。
他如今中了毒,若這毒不清除至體外,他熬不過今夜,他在賭,賭仙山不會放棄他這個身負仙骨的天命之人。
一旦仙山出手要将他帶走……
葉南徽看向自己手腕,那道由金光幻化而成的淺色符印,正中一點血紅,是樓硯辭強行與她結下的反式同行咒。一旦她離開樓硯辭身側五步,樓硯辭便會心悸而亡。
這樣一來,仙山就不得不一同将她帶走。
這似乎是場赢面很大的賭局。
可萬一呢……
葉南徽冷笑連連,目光落在地牢外看守他們的鳥雀身上。
這鳥雀身上有異樣的靈力波動。
是仙山的人一直通過鳥雀在監視他們,如今樓硯辭已經暈死過去半炷香的功夫,但仙山卻并未有任何相救的意思。
葉南徽剛壓下的火更旺了幾分,好,說到底樓硯辭和她也不過相識兩年,哪比得上仙山與他的情意深厚。
既然仙山能坐視不管,她一個性情冷漠,乖張暴戾,陰險狠辣的惡鬼有什麼看不下去的。
葉南徽推開倚靠着她的樓硯辭,走到那鳥雀面前,惡狠狠地開口:“你們不來救,就讓樓硯辭等死去吧。”
說完她也不再去看暈死過去的樓硯辭,徑直蹲坐到地牢另外一側坐下。
腦子亂糟糟一片。
葉南徽蜷縮在一起,任由黑發遮擋住的她的神情。
又不是沒經曆過生死,她在九幽手上沒少沾染妖物的血。
可……為什麼人族的血是熱的。
方才她的指尖擦過樓硯辭眼角,沾染了些許血迹,分明隻有一點,卻仍帶着樓硯辭的體溫。
隻是很快就涼了。
葉南徽忽地攥緊手,不再去看,既然樓硯辭要賭命,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将頭埋在雙膝上,開始背菜譜。
紅燒黃魚紅燒牛肉紅燒豬蹄……
這些菜譜她爛熟于心,背得飛快。
正着背,反着背,都背過一遍後,地牢裡還是沒動靜。
她悄悄透過發絲看向地牢外面,空空蕩蕩,連那隻鳥雀也沒了蹤影。
指甲掐破掌心。
葉南徽重新埋下頭,又開始背菜譜。
糖醋裡脊糖醋排骨糖醋蝦仁糖醋茄子……
這次隻正着背了一遍。
還是沒動靜。
她忍不住側了側身子,透過發絲去看躺在那邊的樓硯辭。
他連喘氣兒的聲音都輕了很多,指尖發紫,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葉南徽不自覺地咬住唇瓣。
煩死了。
樓硯辭知不知道命很寶貴,隻有一條啊。
算了,出不去就出不去吧,她在九幽那麼多年,早就習慣被關着了。
葉南徽咬破唇瓣,貼近手腕,她的血和手腕上那點血紅重合,漸漸以吞噬之姿,一點點将金印消解。
樓硯辭趁她不注意,以血結咒,以為這樣她就沒辦法了。但他不知道,作為有史以來第一個擁有肉/身的九幽惡鬼,她的肉/身有多麼珍貴。
縱然樓硯辭天生仙骨,但未真正飛升之前,說到底,他也還隻是肉體凡胎,比不上她。
他的血咒她自然有辦法破。
葉南徽勉力調動身體裡的力量,想為樓硯辭驅毒。
可或許是她體内煞氣之毒積壓過重,身體裡的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放緩,逐漸凝滞,她有些着急。
面前卻出現了些許亮光。
是仙山的人來了?
她擡眼望去,亮光漸暗,卻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是她自己。
障眼法?
她一隻手攬住樓硯辭,另一隻手已經積蓄好力量,以防不測。
可這障眼法卻沒有想動的意思,老實地待在原地,朝她微微一笑。
“早知如今,或許讓他死在那晚更好。 ”「1」
“葉南徽你死前不是這樣想過嗎?”
“如今正是重新選擇的時候。”
葉南徽擰眉不解其意,下意識低頭看向樓硯辭,卻發現他的面容逐漸模糊起來,怎麼也看不清。
“重新選擇?”葉南徽又看向障眼法。
“對呀。”
障眼法答得輕快,心口開始暈出血色,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死氣。
她笑着指了指葉南徽懷中的人:“樓硯辭殺了我們,就…不要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