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四目相對,白見月的身體抖成了篩子。
葉南徽撩了撩眼皮,有些頭疼。
“她怎麼會在這裡?”
葉南徽看向一旁的狐妖娘子。
狐妖娘子也是一臉茫然。
葉南徽便直接飄到白見月面前蹲下。
她的頭埋在膝蓋上,身子抖得停不下來,哪裡還有半分初見時候的清婉模樣。
見她怕成這樣,葉南徽不解地摸了摸自個兒的臉,開始反思,不是,她們做鬼的,真就這麼吓人嗎?
“不能讓她活着。”狐妖娘子這時反應過來,“她看清了我們的臉。”
白見月聞言抖得更明顯了。
葉南徽瞧了一眼狐妖娘子,歎了一聲。
“不用,一會兒出去,抽了她的記憶就好。”
葉南徽不打算殺人,殺人永遠是下下策。
說完,指尖輕輕點在白見月額間,将她弄暈了過去,又朝着狐妖娘子一笑,“勞煩娘子将她帶上。”
“将她帶上?”
“對呀。” 葉南徽看了看下方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妖魔。
“大妖屍骨固然有威懾之用,但餓了數百年乃至千年,驟然之間出現一個渾身散發肉香的修士,這些妖魔怕是褪層皮都願意來嘗嘗味道。”
“将這位見月道長留在這裡,我們離開的一瞬,她就會被這些妖魔吞噬得幹幹淨淨。”
狐妖娘子沉默片刻後,依言将白見月打橫抱起:“你真是和傳言中那個惡鬼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葉南徽聞言歪着頭想了想,朝狐妖娘子呲了呲牙:“也不是,我兇殘起來的時候也很兇殘的。”
如今想來,當年重生開啟之前,她被樓硯辭領回仙山,仙山的人如此忌憚她也不是沒有道理。
九幽秘境,妖魔叢生。
她能從九幽裡活下來,手上染的血可不比這鎮妖塔中任何一個妖魔少。
……
……
鎮妖塔第十層
這裡有她的氣息。
确認賈蓉身體裡沒有她的神魂之後,他下意識便跟着識海裡突然出現的符咒,來到了這裡。
葉珣仰頭看向沒有盡頭的塔頂,他手中長劍早已被鮮血染紅,接連不斷地滴在腳下踩着的紅木之上,凝成深淺不一的血痕。
他拖着劍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她在那裡。
所有的理智都化作這四個字。
他知道她想來這個地方。
初見第一晚,那隻狐妖說過這裡有一具惡鬼肉身很适合她。
他對她尚有用處,她會利用他。
在他踏入此地之前,每念及此,他都會因此而克制不住地升起欣悅的戰栗。
連看着一無所知,一天到晚隻會捧着封蜜餞,傻子一般沖她笑的賈軒,都多了幾分忍耐。
不過是個無用之人。
隻是如今,從前的甜意都在他踏足至這裡的一瞬,化作了封喉毒藥——
“你說……那位也真是鬼迷心竅了,怎麼會開啟秘術呢?”
“聽說是為了救清枝仙子。”
“怎麼說?”
“據說仙子被那惡鬼下了咒,命數與那惡鬼相連,所以那惡鬼死後,仙子也才會一同殒命,而…那位才會失心瘋一般,開啟秘術,試圖以那惡鬼之軀為清枝仙子招魂。”
“你怎麼知道得這般清楚。”
“我和沈師姐是同屆,沈師姐和清枝仙子關系好,我自然就打聽得多了些。隻是這可是逆天之法,連山主也沒辦法,這才都封在了鎮妖塔裡。”
他在成為葉珣的三百年裡,也曾聽那些仙山修士私下閑聊。
彼時他渾然不知自己就是局中人,入耳未入心。
加之這些仙山修士聊起時,總藏匿了名姓,他那時萬事不挂心,一心隻想尋她,清微又有意将這些事情規避。
所以,他從不知道這位被禁止提及的仙君名字,就是樓硯辭,就是…他。
直到入塔以後,記憶的碎片一點點彙聚成一小半——
三百年前,仙山石碑之下,紅光大作,她躺在自己懷裡,已無生息。
紅光之中成片的符文纏繞在他身上,又慢慢向她過渡而去,似要将她吞沒。
仙山禁術,為人招魂。
他怎麼可能用她的肉身為别人招魂?
仙山弟子的閑聊和尚不完整的記憶在腦海之中交疊。
他不敢賭。
他賭不起。
若真如仙山修士所言,那他絕不能讓她闖入那個禁術陣法去尋她的肉身。
仙山禁術,向來是不死不休。
他真的賭不起。
他隻能握緊了手中的劍,趁着一切還未發生,先找到她,帶她出去。
黑暗之中,虎狼環伺,貪婪又兇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口齒之間傳出的窸窣磨牙聲和口水吞咽發出的咕噜聲,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這些妖魔正蠢蠢欲動。
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