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新點的人正在給一個黑發青年蓋章。
隻見其手法娴熟地将那深藍色的校服袖口挽起些許,露出一截冷白色的手腕,接着手起章落,恨械黨協會的紫色印章就這麼留在上面了。
“萊恩?”左格下意識喊道。
對方擡起頭,視線就此與他交接——依舊是面無表情愛搭不理的冷淡模樣,甚至想轉身就走。
别走啊,好不容易這裡有我認識的人!左格有些着急,飛速填完登記表接着湊過去領印章,然後就發現萊恩沒能走成,被莫莉拉到宣傳版面那邊去了。
哈,你也逃不掉。
瞅見黑發青年被強行挽留的場景,他有些微妙地想笑,旋即側臉就被人用印章來了一下,“嗷。”
帶着臉上的七個彩色印章,左格無聲無息飄到萊恩身邊,饒有興緻地偷看他兩眼,緊接着就被面前的全息影像圖給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這啥呀?
占據圖像近二分之一版面的,是一個面部毀容且上了年紀的男人,他發色斑白,身材壯碩,橫亘于面部的那道巨大傷疤猙獰無比,金屬鼻梁聳立在可怖的瘡疤間,看起來陰沉又兇狠。
要是在遊戲或電影裡面,這絕對是個難殺的boss。
見他困惑,莫莉講解道:“疤臉羅塞,曾經西聯邦的悍将,現在是外環的星盜頭目,活躍于舊帝國銀川四區的各大星系。”
左格乖巧地點點頭。
西聯邦與曾經的泰倫第二帝國鬥争良久,他不會沒聽說過疤臉羅塞的名号,并且也認得這個人的模樣——東庭首都軍校有一門選修課,專門研究分析這頭老泰坦的軍事指揮能力,自己當年拿了A+。
真正令他露出剛才那樣困頓表情的,不是羅塞。
全息影像圖中,疤臉身旁還有一個年輕男人,正垂眸瞥向側旁的方向。他膚色白皙,神情漫不經心,唇色淡得近似于無,兩片薄唇化作一道令人浮想聯翩的弧線,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大病初愈的恹然狀态,像條蛻完皮不久吐着信子的毒蛇。
相當鋒利的漂亮,左格在心裡慨歎。
绀青色軍裝勾勒出優越挺拔的身姿,形制近似于舊日西聯邦駐守埃斯凱布爾的要塞軍制服——曾經威名遠揚的永夜之翼,西陸種戰力最強悍的一支軍團。
新星曆176年的那場戰役中,如若不是祖父動用了那傳聞中的滅世兵器,恐怕都無法從他們手中奪回千星要塞。
他以為在阿瑟克斯接受東西合流、擔任新共和國将軍後,西聯邦已經名存實亡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自己太單純。
單看這幅圖像,說疤臉羅塞是盤踞于外環的星盜頭子實在太擡舉星盜了,這分明是擁兵自重的軍閥!
視線繼續在那人身上移動,帽徽是西聯邦藍色八芒星的标志,軍銜是……四翼三星,六翼神在上!左格蓦然一驚。
離五翼僅一步、不,兩步之遙,人看起來還這麼年輕,是西聯邦的軍銜通貨膨脹了還是人不可貌相??
在當今的泰倫共和國,等級為四翼三星或四星的軍官,年齡幾乎都兩百往上走了——按照泰坦将近四百個地球年的平均壽命來算,相當于人類的四五十歲。
而眼前這個男人,看着也就比自己年長一些。
良久,左格輕聲問:“羅塞身邊的人是誰?”
莫莉似乎就等他這麼問呢,即答道:“Mokas,挽救文明的唯一真神!”
Mokas?好特别的名字。
他在心裡默念一遍,沒怎麼過腦地蹦出一句:“真漂亮啊。”
莫莉微笑道:“自然,棘海妖就沒有長得差的不是嗎?”
“但是好看到這個地步的也算罕見啦……噢他是棘海妖?!”
左格驚愕地眨兩下眼。
西聯邦的…羅塞身邊的…四翼軍官…棘海妖??!怎麼回事,多元開放包容的風也吹到了外環嗎??
最遲在舊星曆時代末期,棘海妖一族就已經處于被泰克斯奴役迫害的狀态,甚至連母星塞因斯坦都一度淪為“帝國的觀賞池”。
而疤臉羅塞三百多歲了,是親曆過帝國時期的老泰坦,不僅性格殘暴多疑,還是軍國主義種族主義的狂熱擁趸,怎麼會扶植培養一個棘海妖?
難道是權色交易??
左格一時眉頭緊鎖,越想越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太惡俗了!腐敗又堕落的西聯邦,執着于種族主義是沒有好下場的,早日放棄抵抗投入共和國的懷抱才是正道。
嗯、還得肅清肅清西陸種的不良風氣。惡俗惡俗惡俗,一把年紀的老泰坦,竟然……!!
“看夠了吧?”莫莉以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詢問道,“正是他,覆滅了六七十年前在外環逐漸壯大的一個機械文明——械心流浪團。”
“就是他啊。”
曲悠悠口中的大星盜。
“你早就知道他?”
糟糕。左格心裡一咯噔。差點說漏嘴了。
“我……”
莫莉安靜地盯着他看。
左格眼一閉心一橫,信口開河道:“我也一直很想了解他。Mokas,這麼年輕的四翼軍官實屬罕見,一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你說對不對?”
東西合流之後,沒了阿瑟克斯這個主心骨,剩下仍固守西聯邦的,說白了都是羅塞這種極端種族主義者。一個棘海妖憑什麼本事能在那群西陸種中身居高位?
用尾巴尖想想都知道,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一直沉默着的萊恩陡然轉過頭,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莫莉則認同地點點頭:“他确實很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