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左格恍然大悟,怎麼忘了這家夥的能力是精神控制。
“除此之外,”萊恩用草片逗着那隻土包獸,意有所指地緩緩開口:“你是不是還忘了自己是頭泰坦?”
但凡他解除拟态,這隻小家夥怕是要沖着去找媽媽了。
“啊?”左格迷茫了一瞬。
好像是哦。
最後兩人直接騎在了那頭土包獸的背上,讓它馱着他們到河邊。
這個能力真是太方便了。
和萊恩挨坐在一起,感受着曠野上迎面而來的微風時,左格不由得這麼感慨。
但也正是這如同天賜福音般的能力——他忽而又想到——給他們種族帶來了深重的劫難。
天賦有時也并不是什麼好東西。
萊恩稍微側着臉看他,一言不發。
又被這家夥聽到了。痛失隐私權的泰坦開始在心裡默念:愛偷聽别人心聲的棘海妖是壞海膽……愛悶聲炸毛的棘海妖是暴躁海膽……又壞又暴躁的海膽就是你!papa!
黑發青年面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似有若無地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搭理人。
“哼!”左格回敬他一聲。
……
土包獸安靜地伏在河邊喝水,萊恩坐在一旁,用一根被薅秃了葉子的草莖不住地騷擾它,惹得它連打幾個噴嚏後煩躁地晃着腦袋。
雖然這樣有點缺德,棘海妖默默地想,但他真的很難才将注意力集中在這裡而不去看後面。
嘩啦的水聲自後邊傳來,他知道那是左格在清洗身體,一絲|不挂的那種。
自己身上沒沾太多黏液,随便擦洗一下就好了,而左格則是毫不見外地直接在他面前脫了衣服就下水。
這也沒什麼的。
棘海妖終于不霍霍土包獸了,拎着草莖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打水面,任那波紋一圈一圈漾開。
都是男人,看到了也不會怎樣。何況左格自己都不介意。
“萊恩,你看!”
好了這下可是你叫我看的。
萊恩将草莖一丢,站起來轉過身,發現對方已經穿上衣服了。
看起來衣服也被在水裡透了一遍,左格現在連人帶衣都是濕漉漉的,發絲還在往下滴水,那雙碧藍色的眼睛同樣泛着水光。
唇珠上的水色更為顯眼,那點粉色好似随時要滴下來了。塞納斯在上。
見萊恩這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嘴唇,左格隻覺喉頭一緊,再次動了動僵持的手臂,示意道:“我指着那邊,你看我幹什麼?”
“沒什麼。”
棘海妖終于把視線焦點挪開,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是之前看到的那片灰白色的石林。
這有什麼好看的?萊恩不解地看向左格。
左格忽然意識到他們的視力或許是不可并論的,于是問:“你看到了什麼?”
“石頭、石林?”萊恩不确定道。
果然這家夥真的看不清。他輕輕開口:“那是一片埋骨地。”
萊恩一愣。
那原來并不是什麼天然的石林,而是數十具泰坦那巨大的骨骸,以一副被時光遺棄的姿态安然橫陳于這片生機盎然的原野上。
“戰争還波及到這裡了嗎?”
他有些疑惑,赫提所在的涅諾爾星區明明遠離戰争的核心,連邊緣戰區都算不上。
“它們應該不是死于戰争,”左格極目遠眺,“是瘟疫。”
棘海妖默然記憶起,蝕鱗症。
還是在泰倫第一帝國的統治時期,舊星曆1203年,瘟疫最先從帝國的一顆子行星上爆發,它相當有針對性地感染并殺死泰克斯和泰坦,然後随着驚慌失措的攜帶者進入星隧,在泰倫的各個子行星和半殖民星球之間蔓延開來,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地席卷整個帝國。
萊恩覺得,那是相當久遠的事情了。
久遠到,彼時星雲猙文明還存在着,它們安居于亥雲星,向星際各族傳播與分享星隧、拟态等技術。
為了扼制瘟疫的蔓延,泰克斯緊急知會了亥雲星的首都圖倫亞——那是當時幾乎所有星隧的控制中心。
在其要求下,星雲猙關閉了泰倫帝國内絕大部分的星隧,防止蝕鱗症藉此侵襲所有泰克斯皇室高層集聚的母星。
于是數萬顆子行星及半殖民星球上的泰克斯和泰坦被抛棄,它們在肆虐的瘟疫中死去,于時光的沖刷下化為森森白骨。
而現在,就在那骨骸之間,左格看到,軀體深藍、拖曳着絢麗粉色尾羽的飛行生物自在悠然地在泰坦的肋骨間穿行着,紫色、紅色的爬藤也攀附而上,乍一看,仿佛白骨還會流血結痂似的。
不遠處,獸群安然在草地上進食,從泰坦那密布獠牙的頭骨前行經也波瀾不驚。
這些曾經在星圖上被标記為“禁區”的地點,在飽經摧殘後重新成為了原生物種的樂土。
左格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看待。這曾經差點讓自己種族萬劫不複的瘟疫,對于那數萬顆星球來說,卻是絕處逢生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