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左格從醫療中心租來的服務機此刻盡職地陪伴在身邊,替他按摩着雙腿。
主恒星溫暖的光芒被外層的防護罩切割成一格一格的,聽着仿生鳥歡快悅耳的啾鳴聲,欣賞着周邊那些投影出來的奇花異草,萊恩覺得一切也還湊合。
-不用。
他敲下這兩個字的簡短回複。
剛發送沒多久就迎來了查爾斯又一輪的消息轟炸:
“你真的喪失底線了嗎??”
“以前不是眼不見心不煩嗎?現在怎麼還不願離了他了??”
“不會真的像艾思拉說的那樣、你和那個金毛搞在一起了?!”
“認真的嗎??别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你别亂來啊!那是左麗娜的兒子啊啊啊!!萬一身份暴露,我們分分鐘吃不了兜着走好嗎!!”
棘海妖盯着光屏,看得眯起了眼,最後幹脆給查爾斯個人設置了消息免打擾,眼不見心不煩。
醫用服務機查看提前設置的消息提醒,對他道:“時間到,您該去複查了。”
萊恩依依惜别這難得的日光。
在醫療中心,一系列常規檢查過後,醫官對着光屏上的檢查報告跟他分析目前的身體狀況。
結論是,自己現在恢複得很好,如一切正常能在學院開學前恢複到比較理想的狀态,不會影響到學業。
萊恩點點頭,控制輪椅轉了個方向準備離開,然而醫官再次開口:“等等!”
接收到他疑惑的眼神,對方輕咳一聲,十指交叉擱在桌面上,“左格來我這裡檢查過了。”
他讓輪椅又轉了回來,“所以?”
“這麼說吧,他的情況不太好,經診斷有輕微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再加上精神受到過外界的各種高強度刺激,現在藥物幹預無法達到較好的效果,需要你來協助治療。”
我?棘海妖狐疑地瞅着醫官。
“我要怎麼做?”
“是這樣的,”醫官又在光屏上劃拉出另一份檢查報告,鄭重道:“他這種症狀的根源是你在他面前分化了伴生體,也許場面過于慘烈,給他留下了心理創傷,所以才會造成認知差異。”
萊恩越聽越茫然。
“治療建議是創造一些兩人獨處的機會,最好是在新環境中讓他逐漸适應,增加你們之間的交流接觸,讓他自己把現實和夢境區分開來。”
說罷,醫官敲了敲光屏下方那欄的治療建議。
“……”
棘海妖瞅着“雙人千星遊”這五個大字,一時無語凝噎。不是,被芙琉斯重創的明明是自己,左格得創傷後遺症是什麼鬼?!
見他欲言又止,醫官表示理解地點點頭:“我知道這不太容易接受,就像丈夫見證了妻子的分娩過程卻因此有了心理陰影一樣,但這并不是他的主觀意願……”
你這是什麼鬼比喻??
一直到出了醫療中心、回到酒店的房中,萊恩都還在消化着醫官的那一番話。
……
城外瞭望塔的平台上,左格出神地望着在下邊不遠處鏟雪的那群學員。紅發教官從樓道拾階而上,來到他身邊。
“我已經知道了。”他對鳴鳥道。
瓊斯他們已經告之自己,是一位四翼軍官——7号鍊城的總長安格斯,擅自利用職權之便調動星隧,與赫提星的拾荒團夥勾結以走私芙琉斯。
佩恩将軍還未回歸,索辛長官為此親自來了埃斯凱布爾一趟,之後安格斯被革職查辦,救援隊也順利被派遣至赫提進行援助。
“多虧了你向索辛長官彙報。”
鳴鳥聞言,不自在地瞥向别處,“我找你來不是想說這個。”
“嗯?”
“那個伴生體,”他轉過身面向金發青年,語氣嚴肅道:“你見過他的模樣,那張臉可漂亮了,和本體絲毫不像。那隻棘海妖是不是該為此解釋一下?”
左格緩緩蹙眉,他已然回想不起伴生體的模樣,記憶裡僅餘銀發男人七竅流血的慘狀。
萊恩分化前那壓抑不住的痛呼聲似乎還萦繞在耳邊,他實在不願再為此讓對方再承受任何質疑和傷害。
如果、如果萊恩真的是衍的孩子,這件事被鳴鳥得知,會發生什麼?
他毫不懷疑男人會将萊恩交給息心教團處置。倘若mok編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甚至于改變拟态的模樣,隻是為了活下去,自己有什麼理由将他逼上絕路呢?
半晌,他避重就輕地回應:“我親眼看着萊恩分化的。”
鳴鳥:“伴生體自本體所出,按理說體貌不會與他有太大的區别,這難道不蹊跷嗎?我隻是提醒你。”
“那好,”左格歎息一聲,“那個伴生體呢,他在哪?”
紅發男人雙手搭上欄杆,沉悶道:“不在了。”
回到埃斯凱布爾後那個伴生體已經化為一灘血水,他知道現在是死無對證,卻仍想警醒左格。
“那就這樣吧。”
左格暗自松了口氣。說多錯多,還是言盡于此算了,他默然轉身離開。
腳步聲徹底消失後,鳴鳥的呼吸也沉寂下來。那隻棘海妖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迷藥?
他握緊了欄杆,手心翻湧着熾白焰火,高溫将金屬護欄都熔出一個缺口,嘀嗒向下濺落着液體。
回到城内,左格打開智腦,還想問萊恩複查結果怎麼樣了,卻見到光屏上顯示出一條來自對方的未讀消息。
來自【EAN】:我買了雙人千星遊的票,陪我去吧。
金發青年愣在原地足有好幾分鐘,短短一句話反複看了又看,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中擡手捂嘴,受寵若驚。
萊恩居然,要跟他約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