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将整張臉埋進掌心，喉嚨裡滾出一聲困獸般的嗚咽，指縫間漏出的鼻息在鏡面呵出一團白霧。再擡頭時睫毛上還挂着水珠，瞳孔深處卻迸出星火——她猛地擰開水龍頭，掬起冷水撲在臉上，水珠順着繃緊的下颌線滾落，在鎖骨處洇出深色痕迹。左手五指插進濕發向後梳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右手攥住洗手台邊緣的骨節泛着青白，直到聽見骨節摩擦的脆響，才像繃緊的弓弦突然松了力道。

鏡中人的眼神此刻亮得驚人，仿佛剛淬過火的刀刃，連鼻梁上那道細小的舊疤都成了某種勳章。她對着裂了條細縫的鏡面扯出個苦澀的笑，舌尖頂了頂腮幫，轉身時帶起的風掀動了洗手台上半幹的紙巾，打着旋兒落在她方才滴落的水漬裡。

她兀自哀嚎了一下，又立刻打起了精神。

未等她繼續追問系統，走廊忽然傳來對話聲音。

“林薔剛才七竅流血……真沒事？”

“她身體一直很好，是不是你看錯了，怎麼可能會七竅流血那麼誇張！”

“可是我們剛才分明看到了……”

透過門縫，她看到同事劉傑和經理陳亮，他們的頭上挂着遊戲介紹的人物簡介——後者頭頂懸浮着身份信息更是十分詭異：

姓名：劉傑

性别：男

年齡：27

》》

姓名：陳亮

性别：未知

年齡：109

》》

這難道是系統給她的金手指？

她将目光放在》》上，可惜并沒有鼠标能夠點擊那個地方，或者是必須手動觸碰？她悄悄的擡起手，想要嘗試一下，是否可以遠程觸碰。

她很是好奇，看起來十分年輕的陳亮，如何會是一個年齡百歲的老人？

“林薔？”陳亮先看到了林薔。

他回過頭，銳利的目光中閃爍一絲寒光，年輕的臉龐立刻揚起一個和善的笑容，“林薔，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劉傑說你出了事情，可是把我吓壞了。”

劉傑沒有靠近林薔，站在不遠的地方，皺着眉，上下看着林薔，他的臉上剛剛揚起過驚喜，又突然恐懼的倒退撞上文件櫃，“林薔……你身上……”

林薔低下頭，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污，抱歉的說道：“劉哥，剛剛我流鼻血了，你怎麼跑的這麼快，飛宇呢，你怎麼和經理一起上來了？”

和林薔一起加班的人是劉傑和杜飛宇，陳亮是公司高層，平時并不顯露多關心他們這些基層的意思，怎麼今日出現在這裡關心她，還看起來這麼和善？

劉傑恍然大悟，警惕的表情便和緩下來，摸着鼻子，面帶赧色的說道：“這麼回事啊，我和飛宇剛剛可能是眼花了，一看你一臉的血，吓得就跑了，幸虧下樓的時候遇到了經理，說要過來看看，不然我們真的就報警了。”

陳亮垂着的頭擡起，鏡片反光遮住了瞳孔裡暴漲的青色血絲。他皮鞋碾過地磚的聲響，與林薔昏迷前聽到的白絲遊走聲完美重合。

“是啊，我就說林薔平時身體好的很，怎麼可能會出事，行了，這都十二點多了，你們快點回家吧，有什麼工作忙，明天再做就是了。”

陳亮笑着，聲帶仿佛塞着團濕棉花，每個字都帶着胸腔共鳴的雜音，“我正好弄點東西，你們先走吧。”

林薔面對陳亮，脊背汗毛豎起，第六感在發出警報，讓她硬生生的穩住脖子，沒有直接轉頭離開。

陳亮他是不是一直在看着她和劉傑的腦後？

“經理，你不是開車來的麼，這麼晚了，打車怕是也不容易，我和劉哥等等你，你一會送我們回去呗。”

劉傑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門框，指甲縫裡還沾着林薔方才噴濺的血痂。這個總是堅持AA制奶茶錢的姑娘，此刻正反常地貼近陳亮辦公桌——她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抽搐，像在克制觸碰什麼的沖動。

“其實我可以…….”他剛開口就被冷風噎住喉舌，中央空調出風口突然噴出黏膩的腥臭味的風。

未出口的話因為林薔的一個表情凝滞。

林薔的目光緊緊盯着陳亮，卻側頭，對劉傑做出口型：别過來。

“經理保養得真好。”林薔突然擡高聲線，瞳孔倒映着陳亮詭異翹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