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樣的座位順序,顧梨和褚莳修挨着,被謝家兩兄弟護在中間。
敏銳如褚莳修,大概已經想明白了一點謝家的不對勁。
剛才消失的各位omega全都再次出現,一頓飯吃下來,氣氛比剛才圍坐聊天的時候還奇怪。
可耐不住褚莳修是大影帝,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人設演不出來。
下午兩點,一列車隊在高級墓園停下。隻不過同一般墓園不同,這座墓園的門牌下,烙了個謝字。
京城謝家的私人墓園。
肅穆的氛圍,死闆的流程,百年大家族謝家長子的忌日給褚莳修一種草率又尊貴的感覺。
當然這些是不能說出來的。他一直跟謝司沅并肩站在最前面,優良的視力讓他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和刻字。
端正俊朗的照片下,刻着謝家上一任掌權人的名字。
謝桦。
按理說褚莳修也該叫這個人一聲父親,隻不過看着那張照片,褚莳修卻莫名産生了一絲不合時宜的反感。
這就是謝司沅的父親嗎,照片上的男人看着不過四十出頭,風韻猶存,嘴角卻威嚴地平抿着,眉眼間的銳利,像是嚴厲地批判着所有人。
等走完整個流程,褚莳修也沒感覺到身側的人有半分情緒波動,平靜地像是在幹什麼例行的事。
直到下山,走回車隊,褚莳修也沒跟謝司沅說上一句話,一直都是順從地跟着謝司沅有樣學樣。
重新坐上車,褚莳修坐在旁邊看見謝司沅透過車窗跟另外一個車裡的謝言琛交換了一個眼神。謝纾妍和謝言琛坐在一輛車上,從下山開始,褚莳修就注意到她有些憂郁。
然後車子發動,卻和謝家衆人的車隊方向相反。
“再陪我去個地方吧。”沒等褚莳修問,謝司沅先一步開口。
“好。”
雖然一天下來,褚莳修心裡已經積攢了太多太多的疑惑,但他一個也不想問。
豪門世家的事兒多的去了,褚莳修見過的不少,這種情況下更是沒必要自己添麻煩。
車程沒有多遠,褚莳修在停車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
這是另一座墓園。
沿着石階而上,二人停在一方墓碑之前。
墓碑上的女人溫柔似水,看上去嬌貴而又端莊。
“這是我母親,沒什麼人記得。”謝司沅曲腿蹲下,伸手撫過墓碑上女人的名字,名貴的西裝壓出褶皺。“今天也是她的忌日。”
天色已經晚了,悶熱的餘晖下褚莳修看清了那個名字。
林伊喬。
是褚莳修能在記憶裡找到對應的人的名字。
“我好像認得阿姨。小時候聽過,是林家的大小姐。”
謝司沅垂眸,想起褚莳修的背景。
是了,一個脫離這個圈子十多年的人,才會記得當初林家大小姐的風韻。
而那些見證了全部的人,隻把她當初謝家的一個附屬品,死了就死了,不足為道。
“嗯。”謝司沅聲音低低的。
褚莳修也半蹲到他旁邊:“我印象裡,阿姨就和照片裡一樣,怎麼會沒什麼人記得呢。”
謝司沅這個人,克己複禮,平靜而疏離的外表下總是很難看出情緒。但褚莳修卻細微地察覺到了此刻他的一絲悲傷。
“這是她剛嫁進謝家的照片,但她離世的時候,已經和照片上完全不一樣了。”
褚莳修沒想到他真的會解釋,靜靜聽着。
“林家大小姐,不過是謝家培育優良後代的商品,除了良好的基因,沒有任何價值。”
褚莳修腦海裡晃過今天關于謝家的一切所見所聞。完美得像藝術品的謝家子嗣,待遇奇怪的omega配偶,還有謝司沅和謝言琛習慣性護着配偶的行為。光鮮亮麗的表面下,褚莳修窺探到了那屹立京城幾百年不到的大家族不為人知的密辛。
“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世吧。”褚莳修的發絲上鋪灑着餘晖,望過來的時候像是鍍着光。
他本來想一直瞞着,沒必要讓匹配出來的老公知道這些。但随着謝司沅身份的揭秘,和一次次謝司沅見怪不怪的表現,這一切可能本來就不是秘密。
謝司沅也沒繞彎子:“恒常褚家。”
褚莳修了然地點點頭:“嗯,我感覺褚家跟謝家還挺像的。不過我是二子,我的父母的事可能比你家要早個十年。”
“兩個S級alpha結合,就為了培育出完美的後代。湊巧的是,這個計劃裡,我才是那個沒有價值的工具。”隻不過,工具失去了他原有的價值,又或者是物超所值了。
褚家的事情要早得多,褚莳修父母決裂的時候,謝司沅還在上小學。而褚季珩離世,褚家大變的時候,謝司沅在為大學專業的事和謝家長輩大鬧。
兵荒馬亂地,錯過了那場巨變。
褚莳修又回憶起了那些塵封的回憶,但對着謝司沅,就言盡于此了。越過謝司沅,褚莳修看見了天邊的夕陽,晃眼得像是九年前的黃昏。